她想得入神,全然没留意吴妈妈惊愕的神色,款款道:“请的人也不必太多,十几位有头脸的就足以了,算上咱们家的太太小姐们,拢共二十多位正好热热闹闹的,多了反倒不美。姨娘给的银子少,倒也有银子少的办法。大户人家食不厌精,那些山珍海味早就吃絮了,不如从庄子上拉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我记着大爷开了个顺福楼,听人说那里的厨子会用花儿啊朵儿啊的做菜,又新奇又好看,不如就请来做个百花宴,不为吃些什么,就为了图个新鲜。花草在咱们园子里想摘多少没有?只是十两银子还是少了些,做这样的席,至少也要三十两……”
刚说到此处,银蝶走了进来,见吴妈妈坐在香兰床上,两人状似亲密的说话儿,心里便有些不自在,道:“我刚去了厨房,要了一段藕给姨奶奶做粥,方婆子没在,管事的让我跟妈妈打个招呼。”眼睛一溜,看见吴妈妈手里拿的白瓷杯子,她以为那杯子是她的,便愈发不自在了,暗自咕哝:“倒是会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儿。”往桌上看去,见自己的杯仍好好的放在桌上,便闭了嘴。
吴妈妈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瞧见,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去罢。”待银蝶一走,便又问香兰道:“依你的意思,这诗社在哪儿开?姨奶奶的意思还让在剪秋榭办。”
香兰想了想说:“太太喜欢剪秋榭,咱们也去那儿岂不是跟她争持了?拢翠居不是还空着,如今成了花房,不如就去那里,又清净又省得打扫,花木也多,也好命题做些诗文。”
吴妈妈笑弯了眼,拉着香兰的手道:“我的好丫头,我竟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眼界,真把屋里那个给比下去了,这些你是怎么会的?”
香兰心里警醒,低头道:“原先在表姑娘那里听她曾经念叨过原先家里做席的事,无意当中听来些。妈妈也别夸我,我也是照猫画虎的瞎说一通罢了。”
吴妈妈只是含着笑,拍了拍香兰的手。
银蝶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外,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偷看了一会儿,因她二人声音低,听不清说得是什么,便抓心挠肝的。眼珠子转了转,便跑到青岚跟前告状道:“香兰自从大爷赏了她膏子,就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似的,如今又百般讨好吴妈妈,心里头怕是藏了奸了!”
青岚从未将吴妈妈看做了不起的人物儿,况她又不喜银蝶,听了这话便斥道:“好好当你的差,别拿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烦我!”
银蝶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自此后,吴妈妈便时常跟香兰询问办诗社的事,原先香兰说完,她还想一想,但渐渐的,觉着香兰的主意比她还要高明不少。再后来又找青岚把香兰要来帮忙打理诗社的事,让旁人都听香兰使唤,她只管在后头坐镇。香兰本想推脱,吴妈妈便道:“等诗社的事完了,便准你半个月的假,再多发一个月的月例。”
香兰咬了咬牙便应了,道:“只是有一节,对外只说是我帮妈妈操持,做得好了都是姨奶奶和妈妈的功劳,与我半分干系都没有。”
吴妈妈听了这话,又将香兰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方才点头道:“好,那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