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发作却说不出话。
小鹃擦了牙,吐了一口水在痰盂里,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春菱,你这人不坏,待我也还算不错,我是给你提个醒。脚踏两条船最容易掉河里头,先前不说,可不代表我们都瞎了。不过人各有志,你觉得跟着太太有前程,我是认准了要跟着香兰,她人性好,待人又真,单冲这一条,府里上下那些主子和当了半拉主子的就没得可比的。”
春菱涨红了脸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是太太叫我过去问话,还能是我硬凑过去的?我可没说过香兰一个‘不’字。我又不是傻子,但凡说了什么,大爷也饶不过我。”
小鹃把剩下的点心用纱罩子罩了,脱了衣裳,往炕上一躺,摆了个“大”字,望着房顶道:“有时我真闹不清你们脑子里都想什么,巴结这个,讨好那个,说句话脑子里过三遍,累不累?”
春菱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做事一根筋,过日子不想以后。圣贤书上都写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小鹃嗤笑道:“哎哟喂,我的姐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咱们这样的,挣破了头又能怎样?最后谁能比谁差多少?”
春菱也上了炕,把蜡烛放到窗台上,道:“可咱们这样的,再不挣,就更被人家踩泥里头去了。跟我说说,你以后想混个什么出路?”
小鹃往旁边挪了挪,道:“我没姐姐你那么大的心,我清楚自己斤两,有道是‘掌多大权,为多大难’,瞧人家人五人六的风光,没准背地里躲被窝哭呢!我平平淡淡,乐乐呵呵挺好的。”
春菱一口吹灭了灯:“你是年纪还小,不知世事艰难。”
屋中静了片刻,春菱将要睡着了,忽听小鹃说了一句:“我是知道人各有命,问心无愧也就罢了。”
这一句把春菱说得清醒过来,再扭过身望去,小鹃却呼吸绵长,显见是已经睡着了。
春菱辗转了半宿,方才迷迷糊糊睡去,不在话下。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秦氏,因闹到半夜,又险些出人命,秦氏回去仍有些心神不宁,吃了一丸静心凝神的药,又把佛经拿来诵。
秦氏不睡,丫头婆子们也不敢歇,待秦氏诵完一回,韩妈妈走过来道:“太太,夜深了,休息罢,明天还要起早。”
秦氏放下佛经,吐出一口气说:“睡不着,心里头乱。”顿了顿又道:“你说楼哥儿那里怎么就让我不省心。先前娶了个狐狸精模样的媳妇儿,新婚就闹出龌龊来。想抬芙蓉进门作妾,结果刚商定妥了芙蓉就没了,鹦哥掉了孩子,好容易青岚有了身孕,结果一尸两命。刚把赵月婵赶了,总想着能消停几日,结果又闹出这么档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