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是一阵沉默。油葫芦忽然欲言又止地说:“得意,说到林楠他爸,我一直有个怀疑……当然,你别往心里去,只是怀疑……算了,不说了。”
“嗨,你这人真操蛋,怎么说半截话?你怀疑什么,有话快说!”郭笑笑急了。
油葫芦迟疑地看着小得意。小得意说:“没事,你说吧。”
“那我说了?对不对的算我瞎猜,你别往心里去。我就觉得小得意掉进的这个陷阱,八成跟林楠他爸有关。”
“为什么?”郭笑笑问。
“你想,跟小得意有过节的会有谁?只有林楠他爸。他一直想拆散女儿和小得意的关系,可又做不到,那就只有把小得意整垮,让他一败涂地,林楠自然就会看不起他,小得意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找林楠……当然了,这可是我瞎猜的,是不是这样你自己琢磨。”
“瞎猜你也得有根据啊?我要是个都混成局长的人了,可做不出这种下做的事。”郭笑笑不屑地说。
“那要看为了谁。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什么都做得出。所以说你们没孩子不会懂。”
“那根据呢?”
油葫芦分析说:“你看,得意是被谁下的套?咱不敢瞎猜。但那批假冒进口饲料刚进了货,就有人举报,第二天工商局林局长就签了封查通告,怎么这么巧啊?而且,让小得意一包饲料都来不及卖出去,这不就是往死里整他,向绝路逼他吗?谁会这么恨他?”
小得意听着油葫芦的分析,脸色逐渐变得铁青,郭笑笑赶紧用眼光示意油葫芦打住。他岔开话题说:“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小子学会当侦探了!我看你分析的不靠谱。得意,别听他的。对了,我还带了酒菜,咱好好喝喝。”
郭笑笑去请小得意的父亲一块喝几杯,老人拒绝了。好在郭笑笑也不是外人,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到厨房鼓捣好酒菜端到小得意的房间,哥儿仨斟上酒喝起来。
两杯酒下肚,气氛有些凝滞。油葫芦打破沉闷说:“我这几年在外面干什么,还没跟你们哥儿俩说呢。”
“就是啊。你说你做生意,我也没好意思问你做什么生意?”郭笑笑问。
“其实做生意是假。”油葫芦说,“我这几年就没离开演出的事。当然,不是在剧场,是走江湖,跑码头。”
“你啥意思?具体说说。”小得意也来了兴趣。
油葫芦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他说:“你们还记得在县剧团那会儿,我到处去走穴唱快板,还被剧团批了一顿。但那时候也让我认识了一帮穴头,如今他们大都包场子、摆码头,我这几年就一直跟着他们混。”
“你说的就是野戏班子吧,咱这县里也常来,圈个场子就唱起来,红白喜事是活就接。”郭笑笑说。
“不是你说的这种,是夜店。”油葫芦给哥儿俩绘声绘色地讲起大城市的演艺市场和所谓的夜生活。
原来,这些年,一些大城市逐渐兴起了什么洗浴中心、歌舞厅、夜总会、酒吧等等的休闲消费场所,一些过去的穴头看好这一市场,在这些地方包台口,租场子,然后吸引那些游走于社会的江湖艺人前去卖艺,统称为唱夜店。
小得意说:“那这得多乱啊,有规范吗?”
“当然,在这地方摆场子也是有人监督的,不是随便来的。而且穴头也不叫穴头了,叫舞台监督。什么舞美、灯光、音响师都有,很正规的。”
郭笑笑来了情绪,问:“那能挣到钱吗?”
“说到挣钱那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演员的出场费是按你的知名度定的,像你跟小得意,都是科班出身,原来也都是剧团的台柱子,那绝对没有问题!一般的出场费一晚上怎么也得个几百块吧。演得好,底下观众单点你的节目,都是有小费的,那就没谱了。知道全国青歌赛的吴大光吧,还有春晚演小品的春秀秀,我们都在夜店一块混过,不过人家玩出来了,不像我这么没出息。”油葫芦说的眉飞色舞,小得意和郭笑笑也都听的神思飞扬。直到三个人酒喝足了天也聊够了,已近半夜。
小得意送走郭笑笑和油葫芦返回院里,发现父亲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爸,你怎么还没睡?有事吗?”小得意好奇地问。
老父亲把一个纸包塞到小得意的手里,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这是我存的一点钱,不多,能管点用是点。”
小得意很快把钱又塞回父亲手里,说:“爸,您干嘛,不用!我能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父亲犹豫着:“你行吗……”
“行。您去睡吧。”看着一头白发的父亲慢慢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小得意回身关上门,和衣躺到床上,不由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泪水顺着面颊默默滚落下来……
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郭笑笑,他回到家白丽云已经睡觉,笑笑脱了衣服就钻进媳妇的被窝,白丽云嗔怪地推开丈夫探过来的脸问:“你喝了多少酒啊?这么大味!”
郭笑笑拥紧媳妇说:“知道吗,咱还可以上舞台有演出。”
“你胡说什么,喝多啦?没看你爸今天那样,再演戏恨不吃了你!”
郭笑笑复述油葫芦说过的事,白丽云还没听完就推开丈夫说:“油葫芦的话你也敢信,瞧他猴精鸡瘦那样,忘了在剧团,啥黑钱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再说了,你爸就指着你接他班呢,能放了你?”
郭笑笑没再说话,愣愣地想着什么。白丽云钻进他的怀里:“别瞎琢磨了,快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