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自豪约定的地点,两个人终于见了面。卫自豪充满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小得意说:“你知道,咱们俩能见这一面有多不容易,林楠一直回避让咱们相见,我甚至怀疑过你是否真的存在,也可能是一位老先生,其实你也是一表人才嘛!”
卫自豪的话,让小得意想起那次到社科院老干部处应聘的事,于是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卫自豪把林楠的信交给小得意,就匆匆离开了。小得意迫不及待地打开林楠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肖得宝: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回家的列车上。请你谅解的是,我不是有意要躲避你,而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你。
还记得我们相恋的这些年,曾有过很多值得记忆的美好时光。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为你的艺术而倾倒,你就是我的崇拜偶像。那时候,你在剧团,各个方面都独挡一面,剧团领导把你列为培养对象。我们交往以后,虽然也面临着来自我们家的不少压力,但我们对前景充满了希望,我们坚定地相信,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们分开,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可以抵御一切阻抗。
然而,自从你们的剧团因为体制改革解散以后,你在艺术上发展的道路断裂了,你一时之间迷失了方向,我们的生活之路也开始模糊不清。以后,你开始到南方闯荡江湖,在夜店这样的场所,似乎又找回了所谓“艺术追求”的感觉,但我对你从事艺术的理解,以及我们共同生活的目标,已经被定格在了以前你们那个“剧团的时代”。所以,我们已经成了两个轨道上行走的人。我曾经想尽了办法试图影响你,改变你,但最终都是无能为力。
我已经累了,我相信你也已经疲惫不堪。
与其两个人都这样没有方向地走下去,不如就在这个路口分手。我不怨恨你,因为你一直在追求你认为值得的东西,所以你没有错。我也不希望你怨恨我,虽然是我先在精神上出轨并且退缩,但由于我们生活的轨道实在不能搭上同一辆车,我只好提前下车了。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爱!我也曾经深深地爱过你。
我已经决定出国留学,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手续正在积极办理中。
最后,衷心祝愿你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并找到一个终生陪伴你的伴侣!
林楠
读过林楠的信,小得意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毕竟是两人多年构筑的情感大坝,突然间崩塌了,这让他一时没有了方向。小得意顺着江边独自漫步,这是他和林楠曾经几次约会并挽手倾谈的道路,现在林楠已经离他而去,只剩下他孤独地徘徊在江边。
对林楠的离去,小得意其实也有过隐隐地预感。这不仅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林楠总是以各种借口拒绝与他见面,还有一个原因却在小得意自己。他因为答应了林楠的父亲,同意尽快与林楠结婚,可说心里话,那也是他被逼无奈而逞的一时之勇。后来冷静下来,他认真反思,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该怎样去实现诺言,所以,林楠推脱不与他见面,小得意也正好顺势而退以避开尴尬。但,这件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其结果……他不敢设想。
林楠虽然在信里说起不会怨恨他,但小得意自己却对林楠是很感内疚的。林楠真的是为他背负了很多的压力,付出了很多的感情,并追随他直到南方不弃不离。但无奈的是,无论从性格还是对待人生的观念上,他与林楠却是很难并轨到一起,这也是两人都非常痛苦的。现在林楠主动提出离开他,小得意虽然感到愧疚与心痛,但也只能无奈地去默默忍受。
在这天晚上的演出中,小得意时常间的若有所思,神不守舍,全被海蓝蓝看在眼里。在演出结束一起回家的路上,小得意一路都沉默不语,在两人应该分手的路口,海蓝蓝终于打破沉默问小得意:“你今天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林楠走了?”
小得意大吃一惊,问海蓝蓝:“你怎么知道?”
海蓝蓝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小得意:“这是林楠写给我的,也是今天才收到。”
小得意认出信封上林楠的笔迹,他迟疑地看着海蓝蓝。海蓝蓝点点头,说:“你看看吧。”
小得意打开信,凑到路灯下读起来。林楠的信写的不长,意思是说她和海蓝蓝自上次见面倾谈以后,想了很多,她承认自己只想改变小得意的生活轨迹,这是很自私的,而且现在来看也是徒劳的。她已决定出国求学,并放弃这段感情。在信的最后,林楠特别解释说:“我之所以要冒昧地给你写这封信,以及那天约你相谈,完全是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因为,我从侧面的观察,能感觉到小得意跟你在一起的那种默契、放松与快乐,在他未来的事业与生活中,也确实需要一位你这样的伴侣。而这都是我不可能做到的。”
小得意读过林楠写给海蓝蓝的信,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他把信还给海蓝蓝,犹疑着刚说了一声:“蓝蓝……”
海蓝蓝忙用食指按住他的嘴说道:“不要说了,得意,我什么也不许你说。”说完她转身向自己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晚,对小得意和海蓝蓝都是难熬的一宿。得知林楠要与自己分手,小得意虽然感到痛苦与失落,但这毕竟已是他不可能挽回的。而林楠在另一封信中,提到了他与海蓝蓝的感情,他觉得那只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因为以前有林楠横在他的面前,从理智上他没有想过要跨越这道防线。而跟海蓝蓝在一起,也确实如林楠说的,他感觉舒服、放松,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特别在工作中,他与海蓝蓝总能有默契的契合点,如果没有海蓝蓝在身边,他甚至会有一种落寞和不踏实的感觉。可以说,他早在心里把海蓝蓝作为了自己可以交往一生的朋友,所以,他不惜为海蓝蓝做一切事情,并相信海蓝蓝也是这样。
而海蓝蓝对小得意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似乎超出友情的能给她带来温暖的情感。她不敢说这就是爱情,因为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她出于理智和不能不有所防备的自我保护,从不敢再奢望越过那道坎。而今天,林楠几乎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海蓝蓝之所以要阻止小得意说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在林楠的误导下,说出他不该说或者是不想说的话来。海蓝蓝需要的是一份发自内心,而不是被人施舍或强加的真正的爱情。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