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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流言看谁传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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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流言看谁传得快

2018-04-15 作者: 水漫若烟

第3章 流言看谁传得快

泽公子见她已经清醒过来,就放开了她的手。Www.Pinwenba.Com 吧“这第一炷香,你来上吧!”泽公子道。

徐明锦点点头,确实应该她上第一柱香。

恭恭敬敬的点了香,稳稳的插在香炉里,徐明锦退后,在灵堂前面的蒲团上面跪下来。

泽公子在徐明锦上完香以后,也去上了一炷香,然后看看跪在那里的徐明锦,他无声的退了出去。

一连三天,徐明锦都是跪在樊夫人的灵堂前,她不吃不喝,从灵堂出来以后,已经是累极。这次,换徐明轩来看她了,经过这三天的休养,徐明轩已经无大碍了,他脸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他听了泽公子告诉他只要不哭,就不会留疤的话,一改之前破罐子破摔的暴躁脾气,开始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伺候他的一干下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春杏她们几个,看到徐明轩的变化,比徐明轩自己还要高兴,因为他好了,小姐就不那么累了。

因此,徐明锦从床上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额头上绑着纱布的徐明轩。她眨了眨眼睛对徐明轩道:“你怎么不好好养伤,跑这里做什么?”

“姐,我去娘的灵堂前了。”徐明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徐明锦的眼泪又有夺眶而出的感觉,她强行忍住了,慢慢道:“你不许哭,知道吗?”

徐明轩看着她这幅样子,也自行忍住眼泪道:“姐,你放心,我不哭!”

一旁看着他们的春杏却哇的一声哭的惊天动地,秋云拍拍春杏的肩膀,道:“你小声点,别惊扰道小姐和少爷!”而她自己也是泪流满面,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泪水泛滥了。徐明锦一挥手,将她们全赶下去了。

“姐,泽公子说,娘后日就要下葬了。”徐明轩忍着眼泪道。

徐明锦点点头,“早点入土为安就好。葬在那里?”

“后山。”

徐明锦没有异议,柳城母亲大概是不愿回去的吧?京城,她又不愿意母亲就连身死都要回到那个阴暗的地方,就葬在这里吧!山清水秀,母亲一定会喜欢,至于母亲放不下的父亲,徐明锦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徐若逸死后的尸身回到这里,将他与母亲葬在一起。他也只能与母亲葬在一起!

等到樊夫人下葬那一日,樊毅臣突然赶了过来,徐明锦大吃一惊,她并没有给樊毅臣送信告诉他这件事呀?

“是我写信告诉他的。”泽公子道。

徐明锦看着目光哀痛的樊毅臣,责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没有告诉樊毅臣这件事,就是不想再多一个人伤心,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她母亲是樊毅臣的妹妹,他有权利来看他妹妹最后一眼。她也没有理由阻止。

樊毅臣一言不发的在已经准备要起灵的棺材前,上了一炷香,然后,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最后要求,他要开棺。

徐明锦也想再看母亲一眼,她知道开棺的话,会不吉利,可是樊毅臣已经泪流满面,他用哽咽的声音道:“我已经有十三年没有见过我的妹妹了,当时,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没想到,那是我们今生,活着时见的最后一面,能不能让我再看她一眼,我连她现在的样子都没有见过!”

所有人都沉默了,默许了樊毅臣的行为。

棺材打开的瞬间,不仅是樊毅臣,还有徐明锦和徐明轩,三人争先恐后的奔到棺材前。他们痴痴的看着,望着,流泪着,贪婪的目光久久不愿挪开。

樊夫人躺在里面,神态安详,她脸上身上流的那些血都被丫鬟擦拭干净了,并换上了她生前最喜欢的那件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躺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

樊毅臣用他粗糙的手掌紧紧的抓住了棺材的一边,望着躺在棺材里面的樊夫人,他的神情有悲痛,有怀念,有眷恋,有不舍,众多的情绪使得他看上去仿佛在无言的控诉一样,或许他在控诉樊夫人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连他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也或许,他在怀念小时候两人的兄妹之情,又或许,在感慨樊夫人被岁月洗礼后今天的样子,但最多的是悲痛,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妹妹也离开了他。

一直等到别院的总管催促起来,几个人依依不舍的望了樊夫人最后一眼。棺材盖子轰隆一声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徐明锦看着棺材里面的樊夫人一点点被棺材盖子遮住了容颜。鼻子一酸,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这已经是这些天以来的第无数次了。徐明轩一直忍着,忍着,他不能哭,他唯一的母亲去世,他却要顾忌自己的脸,连哭一声都不能,这样的处境,让他的心比所有人都痛的多。因为,他会感到羞愧,他身为儿子,却连最后的孝道都尽不了!

等将樊夫人下葬了以后,众人回到别院。

“舅舅,您赶了这么久的路,先休息休息再说吧!”徐明锦道。

樊毅臣摇摇头,正想说不用,他急于想了事情的经过,但是,他看了看徐明锦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就改口道:“好吧,你早点休息。”

樊毅臣通过泽公子的话,知道了那夜事情的经过。

他的脸一瞬间变得非常可怕。

“具体要怎么做,等徐小姐想好了以后再说吧!”泽公子道。

樊毅臣没有说话,好半响之后,才点点头。

徐明锦确是在几天过后,见到了樊毅臣带过来的“小尾巴”。

那天傍晚,明轩拉着她去逛别院,说来了这么多天,一直沉浸在樊夫人去了的悲痛中,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别院。徐明锦难得看到明轩有这么少心情的时候,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时值六月,天气已经热得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过,傍晚时分却是一天中最凉快的时候,更何况,别院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里面种满了荷花,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美不胜收的时候,两个人兴致勃勃来到湖边凉亭里,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喝着下人端来来的冰镇酸梅汤,实在是舒服至极。

徐明轩如今脸上的伤疤已经完全结痂,泽公子说他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再过两个月,疤痕就会完全看不见。得知这个消息,徐明轩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这是在樊夫人去世之后,他唯一感觉到高兴地事情。徐明锦看他的精神已经没像刚来别院那么崩溃,已经逐渐的正常起来,就非常尽职尽的但当起了长姐的责任:督促徐明轩尽快把这段时间拉下的功课补起来,徐明轩如今的心境跟以往大不相同,以前读书是用功,但远没有如今这么拼命,自从他知道了樊夫人的死跟徐夫人脱不了干系,就变成这个拼命读书的样子了,徐明锦刚开始挺欣慰,后来,就是深深的担忧,怕他这么拼命会吃不消,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于是,在他做功课做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拉他出来玩。今天就是如此。

两个人无忧无虑的看了一会儿景致,待徐明锦喝完了一碗酸梅汤的时候,徐明轩忽然拉住她的胳膊道:“姐,你看!”徐明锦依言望去,就看到有两个人,站在距离这边有三百米远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正拉拉扯扯的,似乎那男人不耐烦,将女人使劲甩开,女人却跟狗皮膏药似得,粘的紧紧的,男人怎么也甩不开,忽然男人朝这边奔过来,女人猝不及防,被甩了个狗吃屎。

徐明锦姐弟两人看的哈哈大笑,忽然,徐明锦笑的合不拢嘴:“明轩,你看,那男的是舅舅!”徐明轩定睛一瞧,也乐了:“可不就是舅舅吗?那女的是谁呀?我没见过。”

那女的转过脸来。徐明锦终于看清楚了她是谁,“我知道那女的是谁!”

“是谁?快说快说!”徐明轩催促道。

“是柳城阎知府家的千金,阎雨薇。”徐明锦道:“就是她那天在绣庄以一万两银子买走我的那副荷花图。”

“哦!就是她啊!”徐明轩歪着脑袋道:“她跑这里做什么?”

“这个、。”徐明锦微微一笑:“这个你就要问她本人了,我可猜不到。”

徐明轩一听,调皮的笑了一下,他转动眼珠,想了一下,忽然站起来,高声喊到:“舅舅,舅舅,你过来呀!”

待得徐明锦想要捂住他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樊毅臣已经听到喊声,朝这边看过来了。她忍不住抱怨道:“你瞎喊什么呀!”明轩无辜的道:“我只是想要舅舅过来而已,怎么了?”

怎么了?你让樊毅臣的脸往哪里搁呀?在两个小辈面前,这幅样子被看到,太丢人了吧?她们两个只要悄悄的就行了,这样就避免了尴尬,多好呀!徐明锦瞪了表情要多无辜又多无辜的徐明轩一眼。不理他了。

樊毅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他听到了徐明轩的喊声,也看到了两个人好奇的目光,他用力的甩着那条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拽着他胳膊的手,心下奇怪,这丫头可是知府千金,不应该是娇滴滴的吗?为什么手劲这么大呢?他都这样对她了,她怎么还不生气?樊毅臣郁闷的想。

算了,他有什么好丢脸的,要丢脸也是这丫头,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樊毅臣气哼哼的这样想着,就对已经吃力起来的阎雨薇道:“我不跑了,咱去那边亭子里歇一歇去。”

闫雨薇听他这么说,就放开了他的胳膊,在一边喘着气。

樊毅臣不理她,朝亭子里的徐明锦姐弟走去。闫雨薇见状,忙跟上来,两个人进到亭子里。

“阎小姐好。”徐明锦姐弟先向闫雨薇行了一礼,才对樊毅臣道:“舅舅,你也来看荷花啊?”

樊毅臣闷闷不乐的道:“恩,赏花。”

徐明锦没空理会樊毅臣的低落心情,她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阎小姐,上次距离有点远,现在近距离观看,这闫雨薇十五六岁年纪,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细嫩,是个不知不扣的大美女,徐明锦觉得,从那天到今天闫雨薇的表现来看,她一定是看上了樊毅臣!但是心里又奇怪的很,他舅舅是怎么了?有大美女追,反而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是为啥?

“啊,他们是你外甥,外甥女?”徐明锦打量闫雨薇的同时,闫雨薇也在打量她和徐明轩,因为她刚刚听到了她们喊樊毅臣“舅舅”。那个外甥女看起来比她小了四五岁的样子,那樊毅臣到底多大啊?闫雨薇是被他的成熟魅力吸引,却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徐明锦看出了她心底的疑问,她对于她看起来像是倒追樊毅臣的行为是非常赞同的,于是她笑眯眯的道:“我舅舅今年才二十八岁,宝刀未老,而且,至今未娶妻哦!”

樊毅臣被徐明锦的话搞得哭笑不得,闫雨薇闻言,却用亮晶晶的眸子扫向樊毅臣,樊毅臣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姓阎的?”闫雨薇问徐明锦。

“这个嘛,当然是我舅舅经常在我耳边提起你喽!”徐明锦灵机一动,道:“我舅舅经常夸你呢!”

“夸我什么?”闫雨薇非常期待的看着徐明锦。脸颊红红的。

“我舅舅常跟我讲,阎小姐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温柔知礼的千金小姐了。”徐明锦不顾樊毅臣拼命给她打眼色打到抽筋的脸道:“他自从上次在绣庄见过小姐以后,就念念不忘了!”

樊毅臣真恨不得将徐明锦的嘴巴堵起来,又想着有个地洞赶紧钻进去得了,他不是不知道徐明锦心里的小九九,可是这也要分对人的好吧?他一个落魄的当了几年乞丐的人,怎么配得上闫雨薇这样的官家小姐呢?两个人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好不好?他最多想找个能看的起他的,一般人家的小姐就行了,闫雨薇这样要才貌有才貌,要身份有身份的千金小姐,他要不起,也不敢要。

徐明锦理解樊毅臣的想法,可是她不赞同,这种事情谁说一定就不成呢!事在人为嘛!

“阎小姐,我可以叫你阎姐姐吗?”徐明锦亲热的拉起闫雨薇的手亲呢的道。樊毅臣那个固执的要死的臭脾气,她先不理会好了,反正他跟闫雨薇的事情,关键不在樊毅臣,而在于闫雨薇的态度,她先跟她打好关系好了,这样方便刺探情敌嘛!徐明锦乐呵呵的想。

“可以呀,不过,你舅舅还没有跟我介绍你们的名字呢!”闫雨薇也知道了樊毅臣目前的亲人就只剩下这两个小孩子了,要想让樊毅臣喜欢上自己,首先,自己就要获得两个孩子的认可才行,于是,她也同样亲呢的拉住徐明锦的手,态度非常的亲热,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有亲姐妹的感觉。闫雨薇长相不俗,徐明锦也毫不逊色,樊毅臣一瞬间恍了神。

徐明锦拉着闫雨薇来到石桌旁,两个人亲热的交谈起来。

“阎姐姐,你是跟舅舅一起赶过来的吗?”

“是啊!”

“阎姐姐,一路上很辛苦吧?我听舅舅说,他赶路赶的很快,你没事吧?”

“我确实有些吃不消,不过,我看他一路上的神色一直很悲痛,所以,我就咬牙忍着了,在这里休息两天,我就没事了。”

“那就好,阎姐姐,你要体谅我舅舅,我娘遇害,他是很悲痛的,如果他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地方,我代他跟你道歉。”

“没事,我习惯了!”

“阎姐姐,你来这里,你家人知道吗?”徐明锦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她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阎雨薇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退下去了。

“既然你家里人都不同意你来,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樊毅臣忽然道。

阎雨薇一听,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她恨恨瞪了樊毅臣一眼,扭头冲出了亭子,不一会就跑远了,徐明锦连声在后面喊她,都喊不住。

留下樊毅臣与徐明锦姐弟大眼瞪小眼,十秒之后,徐明锦催促道:“舅舅,你还不去追?”

樊毅臣摇摇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露出一丝笑容来,看的徐明锦火大得很,恨不得将他脸上的笑容扯下来。徐明锦委委屈屈的道:“舅舅,说好给的,你给我找的舅母呢?”

樊毅臣迷糊起来,他什么时候答应她了?

等到徐明轩脸上的伤疤脱落了一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时值七月,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徐明锦两姐弟每天窝在房间里,懒得不想动,房间里摆了四个冰盆,使得房间里凉爽宜人,徐明锦原先是很反对这样奢华浪费的,再说,冰块用多了对女性身子并不好,所以泽公子第一次派人送来冰块的时候,徐明锦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可是第二天天气的温度又高了不止一倍,徐明锦可怜兮兮的中暑了,将其他人都吓到了,尤其是春杏,她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蛇一样,惊得四处乱撞,将所有人都惊动。

徐明今年苦不堪言的喝了几天苦哈哈的解暑药之后,对于又送来的冰块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又多要了两盆,于是,在其他人都只用两个冰盆就能解暑的情况下,徐明锦一个人的房间里摆了四盆。她自己不觉得,到是几个丫头都有些冻着了,她们碍于徐明锦的好心情,隐忍着没有说出来。

那日午后,徐明锦正在睡午觉的时候,泽公子忽然来拜访她。

徐明锦被春杏摇醒,正有些不高兴的要发作,春杏聪明的就赶紧抢在她发作前面道:“泽公子来了,正在偏厅喝茶,说是有要事要跟小姐商议。”徐明锦一听,满脑子的瞌睡虫就全跑了,她疑惑的道:“能有什么事情让他不睡午觉的跑来?”春杏摇摇头,心道:小姐问她,她又不是泽公子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他有什么要事来找徐明锦?

徐明锦一看春杏那个样子,就知道她什么也猜不出来,于是,她爬起来让春杏给她穿衣洗漱,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都猜不到他有什么事,你又怎么可能猜得到?我们也别猜了,等会直接问就是了。”春杏应了一声是,面无表情的伺候徐明锦穿好了衣服,又伺候她洗漱,待得给她梳好鬓发,徐明锦忽然又问道:“泽公子好像是第一次来找我,对不对?”

春杏闻言,知道她要是说不知道,徐明锦一定又要嘲笑她笨,所以,她很用力的回想起来,泽公子到底有没有来找过小姐,最后发现脑子里一丝印象也无,于是春杏很笃定的道:“小姐,泽公子还真是第一次来找你呢!”徐明锦点点头,道:“春杏,还好你记忆力不差,不然,又笨记性又不好,你会丢小姐我的人的!”

再说泽公子,他坐在偏厅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徐明锦,忽然看见两个小丫鬟端着两盆冰进来,偏厅里冷热适宜的温度马上下降了几分,他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袭来,忍不住挥手示意她们站住了,两个丫鬟一见他,忙放下冰盆朝他行礼,口中道:“给泽公子请安。”说着,微微俯身,泽公子挥手让她们起身,然后困惑的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公子的话,”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小丫鬟回答道:“奴婢这是奉了徐小姐的吩咐,给偏厅端冰过来,小姐说这里太热了,她会中暑的。”

泽公子更加疑惑了,本来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的,再加冰的话,会冷的,徐明锦要干什么?他想起前几天徐明锦中暑的事情来,不由的心中揣测:难道说,前阵子的中暑让她成了惊弓之鸟,所以她就从原来从不用冰到如今用比所有人都多一倍的冰?这反差也忒大了点吧?泽公子心道,看来,这徐明锦的性格就是如此,太极端了,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这个人什么都是好的,反之,她厌恶一个人,或者是恨一个人,那就会对这个无乱什么行为都会厌恶。

丫鬟见泽公子正在沉思,就将冰盆放在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行了一礼,悄悄退下去了。

正在这时,盛装打扮的徐明锦抱怨连连的进来了,她恨恨的瞪了春杏一眼,都是她,给她穿这么厚的衣服,带这么重的首饰,简直要热死她了!不热死也要压死了!春杏则是无辜的望着徐明锦,她知道小姐懒散惯了,平常都不梳鬓的,只将头发随意的扎起来,这还是她怕热所以才扎起来的呢,不然,就是披头散发了,衣服也只肯穿着最薄的中衣,天可怜见,小姐怎么能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来见外男呢?虽说他是小姐少爷还有她春杏,秋云,曼紫的救命恩人,但是也不许啊!为了维护小姐的体面和尊严,她春杏就是阔出去,拼着被小姐嘲笑厌恶,也在所不辞!想到这里,原本被徐明锦那恨恨的一瞪之下,忍不住心里战战兢兢的春杏,立刻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

徐明锦看着这样的春杏,却疑惑起来:这丫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怎么这副一副表情?但是徐明锦没工夫理会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刚刚被春杏那句“说是有要事要跟小姐商议。”勾起了好奇心,百般猜测之下,无果,于是,她来要答案来了,简单的寒暄过后,徐明锦就要单刀直入的切入主题的时候,忽然瞄到有两盆冰放的有些远,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来,自从她中暑之后,冰块一直是她心中的头等大事,什么事情都要往后站。

怪不得她有些热呢!徐明锦吩咐春杏道:“去,将冰盆挪过来,那两个小丫头是怎么办事的,看把泽公子热的,泽公子对不住啊!让你见笑了,两小丫头忒不懂事了!”

泽公子忙道:“我不热的,这样刚刚好,那冰块是我让小丫头放在那里的。”

“泽公子谦虚了!”徐明锦笑眯眯的看着秋云将一盆冰放到泽公子身后,春杏将冰块放到自己身后的博古架子上,顿时一阵阵凉爽的感觉袭来,她舒服的抿了一口茶水,发现是烫的,就生气了,脸色一变道:“谁上的茶水?”

门外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去朝着泽公子道:“是奴婢上的茶水,奴婢错了!求主子开恩!”泽公子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只淡淡的道:“你该求的,是徐小姐。”

小丫鬟听他这么说,身子一震,忙又转过方向,对着徐明锦磕起头来:“徐小姐饶命!”

徐明锦却纳闷道:“我有说要杀你吗?你叫什么饶命!难道我看起来凶神恶煞?”

小丫头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徐小姐貌美如花倾城之姿。最是温柔动人。奴婢万万没有那个意思!是奴婢做错事,求徐小姐开恩!”

小丫鬟的赞美徐明锦还是很享受的,谁不爱听夸赞之言呢?徐明锦淡淡一笑:“你起来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下去换一壶冰镇酸梅汤吧!”

小丫鬟再一次用磕头表达了一番对徐明锦的不杀之恩,就起身取徐明锦要的冰镇酸梅汤去了。

徐明锦不由感慨万分,自己从来没有处罚下人的习惯,但是背主离心,妄图加害主子的例外,如红罗,玉琴。总起看来,自己还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主子的,不像某人,他平时一定对待下人非常苛刻,对犯了错的下人处罚一定很严厉,不然刚刚那个小丫鬟为什么吓成那样?还不停的一个劲的叫着饶命?啊!难道他平时是个草菅人命的主?可是,他这隐藏也太深了吧?如果不是这件事,她一定还蒙在鼓里!

徐明锦越想越怕,但她却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那小丫头怕的不是别人,怕的却是她!她刚刚因为茶水是烫的,怒气冲冲的质问出来,她的那声可以称之为怒吼的质问声,传的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下人都用同情的眼光望着那小丫鬟,使得她原本就被徐明锦吓得胆战心惊的心,更加惊惧交加了,她进来跪在泽公子面前的时候,其实是希望由他来发落自己的,一来,泽公子是她名真言顺的主人,二来,泽公子一向给人都是温和无害的一个人,他一定不会将自己处罚的太狠。只是她却没有想到,泽公子将她像皮球一样踢给了徐小姐,那个生气起来蛮吓人的徐小姐,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方面,她难掩心底微微的失落,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泽公子是她所见过的人里面,最英剧潇洒,最风度翩翩……的人,小丫头暗恋他也无可厚非。但是原谅小丫头吧!她一想起自己心里偷偷暗恋的泽公子那神一样难描难绘的风采,就忍不住发花痴,她多想泽公子能多看她一眼啊!虽然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但每个人都有渴望美好事物的权力吧?但是,泽公子向来目不斜视,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却对这个看起来漂亮但脾气大的吓人的徐小姐与众不同。

对,没错,就是与众不同!虽然,徐小姐才十二绥德年纪,青涩的很。但是公子对她就是不同,虽然有什么不同,小丫头也说不出来,但是她就是凭直觉,心里很不喜欢徐明锦,她那样求她饶她,她要是还是罚了她的话,一定会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公子肯定会对她不喜,也一定会对楚楚可怜的自己心生怜惜的!在听到徐明锦不怒反笑的那句“你起来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下去换一壶冰镇酸梅汤吧”的话,小丫鬟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她不由的哀怨的看了泽公子一眼,却发现他正望着徐明锦的方向,用后脑勺对着她,小丫鬟不死心的退出去拿冰镇酸梅汤了。

我还会再回来的!小丫鬟不怕输的暗下决心。常言道,不想爬床的丫鬟,不是好丫鬟!

小丫鬟退出去以后,已经成功将燥热消退下去的徐明锦,终于想起了她的正事。

徐明锦经历了冰块事件,小丫鬟事件之后,终于再一次单刀直入的切入主题:“不知道泽公子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你连午睡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做,跑来打扰别人的午睡。徐明锦心中暗道。

泽公子闻言,终于道:“令弟的伤已经无甚大碍,在下要事缠身,不日就要动身进京,想来问问徐小姐,对今后有何打算?”

徐明锦惊讶的的道:“你要走了?”

泽公子点点头。

徐明锦却沉默了,对于泽公子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她其实这些天已经想了好多,别看她这些天来表面上嘻嘻哈哈,仿佛已经忘掉了樊夫人的死,和那夜的意外。但是,只有徐明进自己知道,她是有多在意那些事情。

她是不会放过将樊夫人害死,徐明轩脸上受伤,还差点毁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徐夫人的,虽然她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情是她命人做的,但是,那天出事后,那些家她派来的丁下人都不见了,不是逃了,就是被人杀人灭口了。这一切一定是她做的!徐明锦就是肯定万分。

虽然樊夫人已经去了,但是她还是会回到尚书府的,不回去,怎么有机会报仇?徐明锦的胸腔里是浓浓的怒火。

徐明锦道:“正好,我们也要上京,不如同行?”

泽公子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徐明锦一点也不在乎,他看到她脸上显现的恨意,她是正大光明的去报仇,如果自己母亲被人毒害,自己反而躲的远远地,那才叫人鄙视。

“好吧!三日后上午出发,你转告令舅,和令弟,早些收拾东西吧!”泽公子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回去接着睡,没准,还能补回来呢!”徐明锦摇摇头,朝她自己的卧房走去。

“小姐,你不告诉少爷和樊掌柜这件事吗?”春杏问道。

“你蠢啊!这么毒的太阳,你想将你家小姐我这么白嫩的肌肤晒黑,你才甘心啊?”徐明锦回头盯着春杏恶狠狠道。

“可是……”

“可是个毛啊!我晚上去告诉他们不行啊?”

徐明锦一回到卧室,就将头上的钗环,身上累赘的衣服,统统扒下来,朝着床一扑,眼睛一闭,睡觉!

春杏和秋云跟在后面,刚好徐明锦拔下来的那些钗环衣服,扔了她们一脸一身。两人连闪都闪不急,见东西朝着自己门面而来,下意识的闭了眼睛,只觉得叮叮咚咚一阵响,面上传来几下小小的刺痛,和衣服拂面的温暖感,就听到小姐扑向床的“扑通”声。两人连忙睁开眼睛,就看见披头散发,只着中衣躺以很不雅观的姿势躺在床上的徐明锦闭上眼睛了。

两人无奈的额叹口气,不敢打搅徐明锦,轻手轻脚的将徐明锦扔过来的钗环衣物等,一件一件捡起来,放置好,无声无息的退出去了。

待春杏和秋云退出去,徐明锦反而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心中恨恨的道:“都怪泽公子,大中午的跑过来跟她说这些,这下可好,将她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徐明锦睁着眼睛,好容易等正午过了,她连午饭都没吃,就跑出去找樊毅臣了。

春杏很惊奇的看着徐明锦冲出去了,她与秋云忙跟上去,她悄悄问秋云:“小姐不是说晚上才去找樊掌柜和少爷的吗?”

秋云猜测徐明锦可能是泽公子走后,午睡时睡不着所致。她淡淡的道:“小姐要做什么,不是我们做丫鬟的,能质疑的。快别问了。”春杏这才老实的闭上了嘴巴。看徐明锦已经走得她们看不见了,忙拉着春杏撵将上去。

“舅舅,我要进京!”徐明锦一跨进樊毅臣房间的门槛就郑重其事的道。

樊毅臣听见小厮来报徐明锦来了,忙整整衣衫,迎将出来,劈头就听见这句话。不由的愣了一下。

徐明锦却没看到他的神情,她看见樊毅臣出来迎接她,就滔滔不绝的说开了:“舅舅,我们跟着泽公子一起回京去,这一路上一定会太太平平……”

“你要上京城去,你不回柳城了?”一个突兀的女声夹了进来,打断了徐明锦的话,她微微有些不悦,但在看清楚打断她的人是阎雨薇的时候,表情就变了:“阎姐姐,你怎么来了?”心里却好奇不已,阎雨薇还没走?她还以为她上次就已经气得离开了呢!看来,舅舅的魅力还是挺大的嘛!

阎雨薇却没有理她,只是将目光牢牢盯住了樊毅臣:“你为什么要去京城,柳城不好吗?”

樊毅臣却用平淡而坚定的口气道:“是的,我要跟我的外甥女,外甥,一起去京城,既然阎姑娘觉得柳城这般好,阎姑娘还是回去柳城吧!也省的阎知府大人担忧,这是皆大欢喜啊!”

阎雨薇紧咬嘴唇,目光定定的看了樊毅臣一会儿,忽然喜笑颜开的道:“柳城哪有京城好呀!我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我也去京城玩玩!”

徐明锦噗嗤一笑,亲热的拉住阎雨薇的手道:“太好了!一路上有阎姐姐的陪伴,一定很好玩!”阎雨薇再也不理会一旁闷闷不乐的樊毅臣,和徐明锦亲热的交谈起来到京城了,应该去哪里玩。这个说:“去月湖吧!月湖历史悠久,景色迷人。”那个说:“去城隍庙吧!那里最热闹了!”

樊毅臣望着两个相谈甚欢的女子,更加的闷闷不乐了。

正在这时,小厮又来报:“泽公子来了。”

樊毅臣将自己的闷闷不乐聪明的受了起来,换上一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来。那边徐明锦和阎雨薇也听到了小厮的话,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交谈,不一会儿,在几人的目视中,泽公子脸带喜色的走了进来,不同以往的是,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五花大绑被押着走进来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几人将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一打照面,徐明锦立刻就激动地跑下台阶,口中喊着:“原来是这几个人!”

却原来,被泽公子绑着押来的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夫人派到柳城来接他们上京的周嬷嬷等人,不过,这几个人只是那些人中,连一半都不到的人。这时,樊毅臣听了徐明锦的话也明白过来,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冷森森的。

“泽公子,你在什么地方抓到他们的?”徐明锦忍着冲上去将他们大卸八块的冲动,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问道,她自己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是含着微微的颤抖的。

“就在你们出事的客栈周围,自从那天之后,我就派了人在那附近盯着,他们一直都没有出现,直到这几日,这几个人大概是听到风声,知道你们姐弟没死,在那客栈周围一直打听你们,被我抓了回来,徐小姐,他们可是那天陷害你们的人?”

徐明锦一直用恨不得杀死他们的眼光看着低着头跪在那里的周嬷嬷等人,闻言,点点头道:“一点没错,就是他们!”

正在这时,徐明轩跌跌撞撞的从院子外跑进来,一看到周嬷嬷等人,便立刻冲过来:“我杀了你们!”冲过来时,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这时候他发狂的用匕首在周嬷嬷等人身上,脸上,狠狠的刺了过去!泽公子,樊毅臣,徐明锦和阎雨薇,没有一个人阻止。她们看周嬷嬷等人的眼神,都充满着滔天恨意。

由于是被绑着跪在那里,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周嬷嬷等人被刺的鬼哭狼嚎起来,口中不停地喊着:“饶命,不关我的事啊!”

徐明锦由着徐明轩发泄了一通,看他累的直喘气,就命人将他架住,徐明轩不死心的道:“姐,你别拦我!让我替娘报仇!”

徐明锦温和的对他道:“明轩乖,不是姐不让你报仇,姐也恨不得将她们除之而后快!”徐明轩更疑惑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阻止他杀了那几个人?徐明锦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凑近他,低声道:“你先等等,我的先问清楚了,她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而且,留着她还有用,以后跟徐夫人对薄公堂的话,她就是证人啊!她有不是主使之人,你杀了她也没有用啊!留着她,我们才能杀了那幕后主使的徐夫人!”

徐明锦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不光徐明轩听明白了,旁边的几人也都听明白了,特别是正要冲上去杀了周嬷嬷她们以祭奠妹妹的在天之灵,听了徐明锦的话,他慢慢放松了握的紧紧的拳头。徐明锦说的对,留着这几个人还有用。

徐明锦见成功劝住了徐明轩和樊毅臣,不由得松了口气,要是由着他们杀了周嬷嬷等人,那这送上门来的证人可就被糟蹋了。

见徐明轩不再拿刀砍人,周嬷嬷等人杀猪般的叫声还是络绎不绝的传来,徐明锦慢慢的说了句:“谁再喊,就把谁就地格杀!”立刻,世界安静了。

徐明锦慢慢走到躺在地上的周嬷嬷面前,她身上中了三刀,幸好徐明轩在狂怒之中,有失水准,大部分都砍偏了,周嬷嬷一定早就一命呜呼了。徐明锦看着隐忍着疼痛的周嬷嬷道:“周嬷嬷!”

周嬷嬷闻言,浑身一震。

她立刻放弃了之前饶幸的想法,落到他们手里,她必死无疑。

她不由得想起,这一路上,她对他们的处处刁难,如今落到他们手里,她还能得个好?不过周嬷嬷还是咬牙切齿的想着,当初那样天衣无缝的计划,那么周密的安排,围攻他们的,足足十几个人之多,不过是一个病弱的妇人和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会逃脱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他们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简直是打徐夫人和她的脸,因为,这明晃晃的提示她,她和徐夫人有多失败!不过,也不算是全败!至少那个贱人樊玉瑶是一定死了的!因为,就是周嬷嬷,就是她自己,亲自按着樊玉瑶,给那个贱人灌的鹤顶红!神仙也救不了她的!

这两个孩子能起多大的浪?顶多就是小浪花轻轻就过去了,夫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她呢?怎么才能让徐明锦这个小贱人放过她呢?这事有点难办,因为周嬷嬷知道,徐明锦有几分小聪明,不然,当初就不会先给樊夫人下药,让她病倒,不然徐明锦又怎么可能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三天三夜,这才累到,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周嬷嬷苦思冥想着脱身之计,徐明锦却再一次开口了:“周嬷嬷,你的徐夫人可知道你如今受的苦?”

周嬷嬷闻言,又是一惊:徐明锦知道这都是徐夫人指使她做的!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她心里不由的对徐明锦感到惧怕起来,却仍旧是强硬的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不会上当的!”

徐明锦看了死鸭子嘴梆梆硬的周嬷嬷一眼,淡淡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吩咐下人将他们押下去,看牢了。那些人挣扎着,叫喊着,最终还是被押着离开了。周嬷嬷临走之前,用她那黑洞洞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睛望了徐明锦一眼。徐明锦对她回以微微一笑。她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她转身回到厅里,找了宣纸笔墨,神情严肃的写起字来。泽公子等人不知道徐明锦要干什么,都纷纷跟着她进来,围拢在一旁,看着她写字。

泽公子第一个赞叹出声:“好字!”徐明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仍是专心的写字,她如今的字已经颇有些樊夫人的风骨了,只是笔力仍嫌柔弱,但是以她十二岁的幼龄,能写的如此,已经相当不错了。在泽公子之后,大家都纷纷赞不绝口的夸起了徐明锦的字,徐明锦却不再理会,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前世看过的电影里,书里描绘的那些满清十大酷刑等等,手下刷刷的飞快写着,不一会儿,就写完了满满一张纸。

待得笔墨略干,徐明锦将它递给泽公子,道:“那些人死罪难逃,活罪难免,我叫他们活着,但是,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要他们将这上面的酷刑都受一遍!”

听了徐明锦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再看看宣纸上所列的那些令人发指的酷刑,大家都沉默了一瞬。

看来,樊夫人的遇害,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已经逼着她走上了另一个极端,泽公子心道:他要想个法子,带她走出这个极端才好。

“锦儿,好是好,可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樊毅臣终于忍不住问道,徐明锦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想出来这么阴毒的法子整治人?

“姐一定是太恨他们了!要是我,我也会想出这么多法子对付他们的!”看着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徐明锦,徐明轩忍不住替徐明锦叫起屈来。他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

“对了,你交代一下,那些刑法能置人于死地的,都改一下,我要他们都活着!”徐明锦忽然想起,她刚刚写的那里面的酷刑,基本上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

徐明锦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回到自己的院子,今日周嬷嬷等人的被抓,让她的心情好了起来。还有两天,她一定要在临走之前逼问出周嬷嬷嘴里的话。徐明锦抬头望望,她发现屋子里已经掌灯了,原来不知道不觉天都黑了。秋云已经端着晚膳走进来,道:“小姐,该用膳了。”徐明锦摇摇头,她这会子一点也不想吃。秋云见状,只好又将饭撤了下去。徐明锦信步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发现今晚还是个好天气,月明星稀,照的到处都亮堂堂的,她一时兴起,就朝外走去,春杏连忙跟上去,徐明锦回头道:“你不用跟来,我就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春杏无奈的看着徐明锦飘然远去。

徐明锦一出院子就有些后悔了,她忘了这是古代,不是现代那个夜晚璀璨程度不亚于白天的夜晚,她一出院子,立刻就发现没有了灯光,虽然月光十分的亮,将一切照的亮堂堂的,她却还是有些怕,但是想着现在折回去,春杏一定会嘲讽她,就像她平时总是嘲讽春杏的那样,这是她不允许的。徐明锦一咬牙,就迈开步子,大步朝外走去,心中却哀叹着:好好一个春杏,硬是被她给带坏了。

徐明锦抛开心中的恐惧,慢慢的欣赏起月夜下的景色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特的感受,她记忆里从来没有过在没有霓虹灯的情况下,纯粹的欣赏月光。她越走越远,不由得离她的院子有些远了。这时,她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

她像是被这笛声蛊惑着,慢慢的来到了那日与徐明轩一起看风景的亭子里,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要退回去。但是,她一眼就看见那亭子里坐着个手执笛子的人。

徐明锦吓了一跳,她正想拔腿就跑的时候,那亭子里的人放下笛子,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如此掉头就走,可不是徐小姐你的性格哦?”

徐明锦一听这声音,立刻放松下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泽公子。”徐明锦说着,就朝亭子里走去。

进得亭子,两人互相见礼,徐明锦就坐下来,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发现泽公子一个人坐在这里,居然是没有点灯的,不由得奇怪起来:“泽公子,你怎么不叫下人点灯呢?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怕水里的妖怪爬出来,吃了你?”徐明锦开起了玩笑:“或者说,你是在等美人鱼的出现?”

泽公子挑起了眉毛:“美人鱼?那是什么东西?”

“美人鱼就是……”徐明锦难得心情好,就向泽公子讲起了美人鱼的故事:“传说在海底居住着这样一群人类,他们长着漂亮的鱼尾,柔软的长发,拥有着美丽的舞姿和动人的歌喉。小美人鱼是海的七女儿,她有着一条粉色的鱼尾和海藻般浓密的金色长发,一次她在海面游玩时……”

“因为她是深爱着王子的,所以她在第二天清晨带着匕首一起跳下海里,变成了泡沫消失了。”徐明锦一口气讲完了美人鱼的故事。泽公子听了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慢慢道:“海里真的有美人鱼?”

“你相信有就有,你不相信则没有。”徐明锦漫不经心的道,她将目光投向那片月光下的湖泊。

“可惜,这里是湖泊,美人鱼是在海里的。”泽公子也望着那片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湖泊。

“谁说的,那可不一定。”徐明锦反驳道。

“是啊,美人鱼没有,不过,美人到有一个。”泽公子调侃道。

徐明锦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才十二岁,就能被称之为“美人”?那那些二八年华,豆蔻初开的女子岂不是该去撞墙了?徐明锦笑了一阵,就道:“你刚刚吹的什么曲子?能再吹一遍给我听吗?”

“我自己编的曲子,没有什么名字,你要听的话,我再吹一遍就是了。”泽公子淡淡道,说完,将笛子抵在唇上,慢慢的吹了起来。

徐明锦听着,眼中看着湖边的美景,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一首诗来,她不由得念出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泽公子不由得停下了,他细细思量着诗中所描述的情景,神情难得的有些激动:“徐小姐,这首诗是你所作?”

徐明锦摇摇头,道:“不是,我在一本书上面看到的。”她的神情忽然有些难为情,呀,怎么念出来了呢?

泽公子没有注意到徐明锦的神色,他反复的念叨着徐明锦刚刚念叨的诗句,不由的道:“这诗的名字是什么?”

“春江花月夜。”

“泽公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告辞。”徐明锦道。

“我送你回去吧!”泽公子起身,将玉笛收起来,淡淡道。

徐明锦没有拒绝,反正一个人回去孤零零的,多一个人作伴也行,于是没有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慢慢回到了徐明锦所住的院子。

“就送到这里吧!天晚,不方便请你进去喝茶,请见谅。”徐明锦道。

泽公子点点头,眼睛看见徐明锦身边的大丫鬟春杏已经从里屋出来了,他就转身走了。

徐明锦正抬脚朝院子里走去,就看见春杏迎了出来,口中抱怨连连:“小姐,你去哪里了?害的奴婢找了半天……”

徐明锦这是第一次进来这个关押周嬷嬷等人的被称之为“牢房的”的地方。

距离周嬷嬷等人被抓已经过去两天,明天就是徐明锦跟泽公子约定好的,启程回京的日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撬开周嬷嬷的嘴,徐明锦就不相信,她都搬出了满清十大酷刑了,那些人还能熬得住?

事实证明,徐明锦还是太高看周嬷嬷等人的忠诚度了,泽公子的手下还只是将徐明锦那张纸上所列的种种酷刑念了一遍,那些人就都吓得全部招认了。徐明锦得知后,长长的出一口气,不知道她是在庆幸那些人如此轻易就松了口,还是在替徐夫人感到惋惜,那些人如此轻易就出卖了她。亦或者,她是在后悔自己大材小用了?春杏最擅长猜测徐明锦的心思了,号称是徐明锦身边的头号心腹大丫鬟,可是连她也没看出来徐明锦那声长长的叹息里,所包含的意思。

泽公子回头看了徐明锦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没错,徐明锦这会子已经不在关押周嬷嬷等人的“牢房”门口了,因为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极其相似的场景:她在柳城她自己院子后厢房里,看望红罗。

那个场景给她的印像是在是太不好了,那环境实在不是人能够承受的,又阴暗潮湿,又恶臭难闻,那里面关押的红罗的形象,实在是很像国产恐怖电影里女鬼的形象,看看电影里的女鬼无所谓,可是总看现实里的女鬼,对她的心脏不好,虽然周嬷嬷等人,只能称得上是女鬼中的“老女鬼”。但是徐明锦还是打退堂鼓了。几个人走到“牢房”门口,又全部退回了泽公子所在的主院,在那里,即将展开对周嬷嬷等人的审判。

今天的天气是阴郁的,仿佛是徐明锦心情的写照。徐明锦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完了一整杯茶,周嬷嬷等人终于还是被带上来了,不过,却没有徐明锦想象中的惨样,徐明锦很吃惊的指着油头粉面,衣衫整洁的周嬷嬷等人,很吃惊的问:“你的手下就是这么对待俘虏的?”泽公子闻言,眉毛挑了挑:“你不是害怕她们的惨样子,说是夜里会做梦的吗?所以我命人将她们收拾整理干净了才带过来的,你瞧,”泽公子挥手命令一个手下将周嬷嬷的袖子拉起,露出纵横交错的鞭痕。徐明锦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撇过头去,泽公子这才不紧不慢的道:“听说这个嬷嬷一路上总是借机刁难于你,就算她愿意招认,我还是狠狠的命令人抽了她。”

徐明锦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周嬷嬷皮糙肉厚的,都挨过鞭子了,还这么精神抖擞的,厉害啊!

“周嬷嬷,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徐明锦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周嬷嬷。

周嬷嬷早就没有了初见时的不可一世,她的神情再也不见了倨傲,只是谦卑的,神情紧张地跪在那里,听闻徐明锦唤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周嬷嬷原本对坏了她几次好事的徐明锦就心存忌惮,如今落到她手里,她就更是怕她了。

“奴婢说,奴婢都说!”周嬷嬷点头如捣蒜。

徐明锦看她这个样子,却没了审问她的劲头,她意兴阑珊的道:“那就将谁派的你,谁是那夜的主谋,谁是从犯,一一招来!”

周嬷嬷闻言,连忙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这事情还要从今年清明节的时候说起。”她怕徐明锦说她啰嗦,忍不住微微抬起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聚精会神的似乎正等着听下文,周嬷嬷这才接着道:“这一次夫人跟着老爷回乡祭祖,无意间得知了樊姨娘和老爷的事情,她大发雷霆,却又没有跟老爷说这件事情,只是在老爷去看望樊姨娘的时候,想方设法的拦住了老爷,令他无法脱身,与此同时,她一面从族长夫人那里得知了全部事情,在得知老爷与樊姨娘居然生了一子一女的事情后,她怒不可遏,摔烂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并命令族长夫人散播小姐不好的的谣言。”徐嬷嬷说到这里,忐忑不安的又望了徐明锦一眼,这一次她没有这么好运,徐明锦不紧不慢的道:“周嬷嬷,你要是再看我一眼,小小我名人瓦丢啊哦你的眼珠子,虽然我说了不杀你,可是我可没有说过不弄残你!”

周嬷嬷这下再也不敢抬头去看徐明锦的脸色了,她被徐明锦的这话,吓得差点晕过去了。

“谁知,谣言被老爷动用权力消下去了,夫人因此就更生气了,她心知,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并不想樊姨娘进门的,她要是一闹,樊夫人肯定就得进徐家的大门大门了,夫人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她匆匆的劝着老爷回京了,那时候,正好老爷的差事出了点问题,所以,也就顺从夫人的劝说,在柳城没呆几天就回京去了。”

“夫人成功劝说老爷回京以后,就偷偷的买下了两个丫鬟,调教一番,轻易就混进了樊姨娘的住处,那两个丫鬟就是红罗何和玉琴,已经被小姐处置了。”周嬷嬷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就接着道:“夫人给樊姨娘下的是慢性毒药,一般的大夫是诊不出来的,给小姐下的是令女子不孕的药物。”说到这里,所有人除了徐明锦,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尤其是坐在樊毅臣身边的阎雨薇,这些人跟她认识才没多久,可是她却已经将他们都当作是朋友了,她显得愤怒异常,比所有人都愤怒,樊毅臣也脸色铁青,但是他望着徐明锦的眼神却含着深深的疼惜。

徐明锦脸上淡淡的,她只是惊讶,原来,那时候樊夫人动不动就晕倒,原来是中毒了?还不是一般的毒,怪不得那些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看见樊毅臣用疼惜的眼光望着自己,就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惋惜,但是他却不知道徐明锦根本就没有中了红罗下的药。只不过徐明锦却没有解释这件事,在她看来,没有必要解释给周嬷嬷等人听,樊毅臣等回去再告诉他好了。

泽公子压根不相信徐明锦会中这种浅薄的伎俩。

一旁的春杏却忍不住了,她看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徐明锦,而徐明锦自己,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就忍不住替他解释道:“小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中了红罗的招,那些被红罗下了药物的粥,都被小姐掉了包,赏给红罗吃了,就算不孕,也应该是红罗才对!还有,给夫人下药的玉琴,之下了一次,第二次就被小姐抓住,直接处死了!”

泽公子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樊毅臣却是一呆,然后就是欣喜不已的表情,徐明轩虽说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他看到所有人都在为徐明锦高兴,于是,他也跟着乐起来,阎雨薇则是上前拉着徐明锦的手,欣喜的道:“我就知道,明锦妹妹这么聪明,她一定会逢凶化吉,果不其然,被我说中了!”

徐明锦被她的话逗得一乐。她看大家都是在由衷的替她高兴,也就不再责怪春杏的自作主张了。

周嬷嬷听着大家的笑声,心里对徐明锦的忌惮更深了一层,她才十二岁的年纪,就能看破夫人的算计,真是太可怕了,要知道,尚书府后院,得脸的姨娘,也就那么两三个,还都不是受宠的,徐徐家后院里,更是一个庶出的孩子都没有。徐夫人自己,膝下又只有大小姐一个。连嫡子都没有,徐夫人就是怕樊姨娘带着徐明轩回来抢夺徐家的财产,这才一定要在上京的途中将他母子三人一网打尽。徐夫人这一计,并不能算是成功了,虽说樊姨娘死去了。但是徐明锦姐弟还是好好地,这件事还引起了徐明锦的警惕。不得不说,徐夫人以后要是再想算计这姐弟两,轰趴不会这么容易了。

“接着讲啊!”春杏瞪了周嬷嬷一眼。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周嬷嬷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接着讲:“药是给了两个丫鬟,一开始,两个丫鬟都给京里传了信,药他们都已经开始下了,并没有引起怀疑。夫人高兴不已,她并不敢在柳城出手害死樊姨娘和小姐等人,那样,老爷就会派人回来查看,说不定还会发现蛛丝马迹怀疑到夫人头上。夫人等着她们再一次传回信来,就要动手,可是,两个丫鬟却再也没有传回来消息,夫人想着,她们应该已经失手了,这时候夫人知道已经打草惊蛇了,但是她不想放弃接下来的计划,于是,她说服老爷,派人给樊姨娘送信,说是接你门回京。老爷先是惊讶,上次他跟夫人说起,夫人不是很反对么?怎么忽然改主意了?夫人就嗔怪老爷,将她想的那么心胸狭隘。将樊姨娘接回来直接就当贵妾。老爷高兴之下,亲自提笔写信,并派人送到樊姨娘手里。”

周嬷嬷道:“之后夫人派奴婢等来柳城,暗中另排了一队人马,准备在樊姨娘回京走到一半的时候,再痛下杀手。”

大厅里所有人看周嬷嬷的眼神都更加不善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将周嬷嬷碎尸万段一样。

周嬷嬷也知道,她越说,就越犯众怒,可是不说,等待她的结果会更糟糕。她只得将当时的情况精简一些,柔化一些,尽量使得他们这些人听后,不将她直接杀了或者是折磨的半死不活,这都是她不想要的。

“那夜的前两天,我接到那些隐在暗中的人的来信,说过两天动手,要我做些手脚,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我答应了,于是,我给樊姨娘吃了一些能令她昏睡不醒的药,然后小姐因照顾姨娘两天不曾合眼。那夜小姐的晕倒就是一个契机。等小姐晕倒以后,我就给小姐屋里的丫鬟们送去一些下了药的甜汤,果然,将她们都药倒了。这时候,我就去姨娘房里,给姨娘强灌了一碗药。小姐,这些都是徐夫人逼我这么做的,老奴不想的呀!”周嬷嬷被几人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魂不守舍,只知道一个劲的喊着是徐夫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闭嘴。”徐明锦淡淡的开口,不停地喊着是徐夫人指使的周嬷嬷立马噤声。

“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接着往下讲。”

“是。”周嬷嬷赶紧应了一声,擦擦额上滚落的汗珠,接着道:“姨娘屋子里那些丫鬟们一直守着,奴婢一开始没法下手,后来奴婢觉得没有时间了,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她们也都灌了药。奴婢是亲眼看着樊姨娘去的。她走得很快,没什么痛苦。”周嬷嬷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再添油加醋的说一些能够减弱自己罪孽的话,忽然被徐明锦打断了:“周嬷嬷,我娘临死说了什么?”

徐明锦当时好不容易被泽公子所救才得以脱身的时候,跑到樊夫人屋子里去,那时候,樊夫人已经死去多时。周嬷嬷闻言,浑身一震,她没有想到徐明锦会这么问她,于是愣在那里。

“周嬷嬷,我娘临死说了什么?”徐明锦又问了一次。

周嬷嬷只好努力回忆起来:“樊姨娘当时昏迷不醒,被奴婢灌药的时候,倒是呛醒了,她一直挣扎,但是一直到死,都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

徐明锦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周嬷嬷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周嬷嬷闻言,慢慢抬起头来,但是她一与徐明锦的眼光对视,就立刻被那双眸子里风雨欲来似的的阴霾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奴婢有罪!奴婢说谎了,当时,当时,樊姨娘被灌了药,一时片刻还无法立刻死去,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去外面,口中一直叫着小姐和少爷的名字。奴婢,奴婢将她死死摁住了。才不过一会儿,她就咽气了。”周嬷嬷好容易说完,连忙磕起头来:“奴婢有罪啊!请小姐饶了奴婢这条狗命吧!”

“你这句话还是问我娘去吧!如果她能原谅你,我就不杀你!”徐明锦冷冷的道。

周嬷嬷的一张苍白的老脸,立刻脸涌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徐明锦却不放过她:“接着讲。”

周嬷嬷想说些求饶的话,但是她知道,这里面的所有人都不想听的,她怕再啰嗦下去,会被直接砍掉,只得忍着心里的恐惧接着讲了下去:“将樊姨娘的尸体放回床上,奴婢就带着另外几个嬷嬷,溜进小少爷的屋子里面放了一把火,看到火势大了起来,就带着人逃跑了,其他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徐明轩不待她说完,就冲上去,对她拳打脚踢起来,都是她!都是这个老货!害得他毁容了,要不是有泽公子的良药,他现在一定无法见人。

徐明轩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劲?所以大家都任由了他对周嬷嬷拳打脚踢。春杏却是害怕周嬷嬷要是伤害了徐明轩怎么办。于是她好言相劝,将愤怒中的徐明轩拉了回来。

徐明锦就像没有看到徐明轩对周嬷嬷施以暴力似的,对周嬷嬷道:“接下来,你就讲讲徐尚书府中的所有事情,凡你知道的,事无巨细,都要讲出来。”

周嬷嬷听了,在心里对徐夫人的担忧更多一层了,原本她是十分笃定徐夫人拿捏一个小小的庶女就像捏小鸡似得,但现在,她的想法却被打翻了,公平一点说,在徐明锦和徐夫人之间,周嬷嬷更为担忧徐夫人一些。她怀揣这对许夫人的深深担忧,却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对徐明锦讲起了那些尚书府众人过往的点点滴滴。

周嬷嬷接下来展开了时常为整整四个时辰,以描述尚书府众人千姿百态的过往为话题的学术研究会。听讲的观众有泽公子,樊毅臣,徐明锦姐弟,来做客的阎雨薇以及以春杏为首的众丫鬟们,等等,人数太多,无法统计,只记得周嬷嬷讲到最后,已经神情萎靡,口干舌燥,直翻白眼了。而徐明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嬷嬷被抬回去“牢房”的时候,终于因讲话过多,而晕死过去了。与她跪在一起的那些嬷嬷丫鬟们,则露出了兔死狐悲的悲悯表情。

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

泽公子则是将徐明锦和樊毅臣叫到一旁,询问起到了京城以后他们怎么安顿的事情。这原本应该是昨晚上讨论的事情,不过因为徐明锦将时间都花在盘问周嬷嬷的身上了,所以,泽公子才在出发前一刻,将他们叫到一旁。

樊毅臣听了泽公子的话,则是将头转向了徐明锦,等着她拿主意。

徐明锦却没有注意到樊毅臣的神情,她像往常那样,仔细想了一下,对泽公子道:“我舅舅就先去齐氏药铺。”

“那你呢?”泽公子深深看着徐明锦。

“我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借住别人家。”徐明锦道。

“那你回去徐家吗?”泽公子问道。

徐明锦摇摇头道:“我是一定会回去徐家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那你先在哪里落脚?”樊毅臣道。

“那就先住客栈。”徐明锦想了一下道:“客栈我还是住得起的,就是不知道京城房价如何,如果不是太贵的话,我先买一个院子住着,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回去徐家的。”

“徐小姐有没有想过,直接回去徐家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

谈话就到此结束。

接下来就是启程上路了,徐明锦原本以为泽公子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很有可能是太子,虽然她至今没有确认。像他这样的人,一般出行什么的,都要搞什么排场的,最好弄得人山人海,场面越热闹越好,但是她后来一想,泽公子应该是他的化名,他们都是朋友了,交情匪浅,他都没有告诉她他自己是谁,他的身份是隐秘的,而隐秘的人,一般都很低调。

徐明锦没有猜错,泽公子果不其然没有搞什么仪仗排场之类的,非常低调,低调到这一路回京,他们就只有这几辆马车。还是最最普通的马车,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比徐夫人接她们的马车都不如。徐明锦瘪瘪嘴,看来这一路上有的他们受的了,这一路颠簸不断的,质量如此不好的马车,一定更颠簸了,徐明锦不禁为自己的小屁股担忧起来。

泽公子此举却是出于对她没你的保护。他要是大张旗鼓的带着徐明锦一行人回京,第二天一定会弄得满城风雨。他不想这样,而且徐明锦也绝对不想一回京就弄得的全城人侧目吧?毕竟被当朝太子护送回京的女子,圣熙王朝至今没有。泽公子看向徐明锦,见她正对着那些马车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不由得轻翘嘴角。

徐明锦一进马车就感觉到了不对。

马车里各种设施设备应有尽有,最主要的是,整个车厢的地面上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垫子。徐明锦一坐上去,就感觉到非常的柔软舒适。看来是内有乾坤啊,这叫什么?徐明锦努力的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词:低调的奢华。

徐明锦什么都不去想了,她一上去就歪在那里补觉。春杏和秋云等人,都知道徐明锦这会儿是想补觉,都聪明的坐到一旁,小心的不发出任何声响。

徐明锦睡得迷迷糊糊期间,感觉马车在晃动,她转了个身,找了个更好的姿势继续睡。

这一次的行程也是半个月,但是一直到京城也是凤平浪尽,徐明锦设想出来的,刺杀,埋伏一类电影似的情节并没有出现。虽说这一路上有泽公子那低调奢华版的马车,不至于太难受,但是徐明锦还是觉得太难受,原因,太闲了。到最后都不知道是盼望刺杀的人出现呢,还是不盼望,她自己纠结了一路。

这日傍晚,终于到达京城郊区。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徐明锦正困惑着,就听到马车窗户传来低沉的笃笃声响,她将车内帘子拉开,就看到泽公子正站在马车旁边。徐明锦困惑的道:“泽公子,你有事情吗?”

泽公子道:“徐小姐,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如就此别过,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就到齐氏药铺找我。你拿出那块我送你的玉佩,药铺掌柜就会帮你。”说完,泽公子就转身上马,带着他的手下拐上了另一条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徐明锦眨眨眼睛,心里忽然就感到了一丝离别的伤感。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情绪掩藏下去。这时,樊毅臣也打马过来,对徐明锦道:“他走了?”

徐明锦点点头。

“那我们也走吧!”樊毅臣道。徐明锦点点头,放下了帘子。马车很快就又开始朝着京城方向的大路奔去。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黑夜即将来临。

马车的行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到最后停住不走了。徐明锦坐在马车里,这时候又不好掀开帘子去看,再说,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到什么。她不由得将目光望向周嬷嬷,这里面就她最是见多识广的。想来能够知道外面到底怎么了。

周嬷嬷却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见徐明锦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难道还要盘查?徐明锦想着也只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了。就在这时,徐明锦听到一个浑厚的女嗓音在不远处问道:“车里坐的,可是尚书府的六小姐?”

徐明锦一愣,六小姐?是指她吗?是了,周嬷嬷讲过,她在尚书府小姐中排行第六。

徐明锦示意春杏将马车帘子掀开一点,她侧着头看到离他们马车三米开外的地方,正站着一群举着灯笼的丫鬟婆子,衣着光鲜靓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为首的一个婆子越众而出,朝前走了两步,冲着马车行了一礼,口中恭敬道:“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从柳城赶往尚书府的六小姐?奴婢是尚书府的管事婆子,我们家夫人已经命我们在此等候小姐和少爷不少日子了。”

徐明锦感到很惊奇,徐夫人一直派人守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徐明锦坐在马车里没有动,只是淡淡吩咐春杏道:“将帘子放下。”周嬷嬷等人也都望着徐明锦,等着她做决定。

徐明锦却沉默了。她曾经跟泽公子说过,现在不是回去徐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这时候回去徐家,可是,徐夫人派了人在城门口等着她,这种情况让她始料未及,她想,原来的计划要改了。既然徐夫人派人在这里等着她,徐明锦趁势回去徐家是最好的方式。不管徐夫人派人在这里等她,是出于怎样的算计,这都是她进徐府的最佳机会。徐明锦有些难以立刻做出决定到底是假装不是就此离开呢,还是就势承认了身份,此刻就回去徐府呢?她纠结起来。

那些丫鬟婆子也都面面相觑,难道这马车里坐的又不是从柳城赶回来的二小姐?她们已经在这城门口守了很多天了,每天都守到城门关了为止。这样真的很累。真的很不想再接着守下去。

徐明锦终于开口道:“你们是徐夫人派来的?”

那管事点点头。

春杏得了徐明锦的示意,扬声道:“我家小姐正是从柳城赶来的徐尚书家的六小姐。”

那管事婆子立刻朝前紧走几步,换上满面的笑容,但口中说的话却是:“哎呀!真是六小姐回来了?我们可终于等到您了!真是谢天谢地!不过,六小姐您怎么能喊夫人为徐夫人呢?小姐应该喊母亲才对。哎呀,樊姨娘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好好的小姐都被教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呀,这一回京,往后有夫人的教导,六小姐又这么聪明,想来规矩礼仪很快就学会了。”

春杏听的咬牙切齿,这婆子满嘴的话,句句都在指着樊夫人的鼻子骂,连带着还讽刺了她家冰雪聪明的小姐,春杏气的一撩帘子,就要下去将对面那几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婆子丫鬟大骂一顿,手却被徐明锦抓住了。她不解的望着她。

然而徐明锦只是淡淡一笑:“不知这位管事如何称呼?”

那管事立刻收了刚才说了那番话后得意洋洋的表情,恭敬道:“老奴姓章,小姐唤老奴章嬷嬷就好。”

章嬷嬷,徐夫人身边的头号心腹嬷嬷,为人最是趋炎附势,而且牙尖嘴利,最喜颠倒黑白。曾经害死过不少地位低下的丫鬟小厮。是尚书府里头号恶人。这是徐明锦从周嬷嬷那里了解来的信息。不过周嬷嬷的话徐明锦只相信五分,因为,她觉得,同是在徐夫人那里当差,周嬷嬷要么是遭过章嬷嬷的暗算,或者是妒忌章嬷嬷是徐夫人面前最信任的的人,而找过章嬷嬷的茬,两人之间应该是有过梁子的,这次去柳城接她们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说不定就是两人杠上的原因。徐明锦微微一笑。

那管事刚刚从春杏拉起的帘子一角,看到了徐明锦的脸,几乎是立刻,她就确定了这一定是二小姐无疑了,只因徐明锦的脸是有几分像徐尚书的。只是可惜,那帘子很快就被徐明锦命令春杏放下了,她没能在多看一眼,确认一下。不过,这次想来一定不会再差了。周嬷嬷掩下心里的喜色,看来终于可以不必每日来这城门口受罪了。周嬷嬷心情大好,又道:“后面那辆车里坐着的可是小少爷?”

徐明锦道:“正是。不过,章嬷嬷,我跟弟弟还没有认祖归宗,现在喊一声徐夫人也没有什么。”章嬷嬷听了,想反驳却哑口无言。徐明锦又道:“章嬷嬷带着这么多的仆妇丫鬟每日等在这里辛苦了,等回去以后,我定会让徐夫人好好奖赏大家一番。”

张嬷嬷脸上却没有因为徐明锦说赏她,而有一丝的变化。她仍旧是笑眯眯的道:“六小姐与小少爷赶路辛苦了,这就赶紧回府吧?老爷和夫人一直担着心,要是知道你们回来了,一定会高兴的。”

徐明锦点点头,正想说那就回府吧,忽然想到章嬷嬷话里的意思,于是道:“嬷嬷只说父亲想念我姐弟,难道父亲写给我姨娘的信上,他要接我姨娘进京是假的?”

周嬷嬷愣住了,她从夫人那里知道,樊姨娘已经死了,所以这才一直没有问樊姨娘。可是,徐明锦问的话这叫她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我知道樊姨娘已经死了吧?一向以牙尖嘴利著称于尚书府的周嬷嬷,再一次在徐明锦面前郁闷了,这乡下来的六小姐看似温温和和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的叫人噎的难受呢?章嬷嬷一边在心里飞快的想着应对之辞,一边在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二小姐看起来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其实却是个扎手的刺猬。以后要小心一点了。

徐明锦在心里冷笑,看来,樊姨娘遇害的事情,已经传到徐夫人耳中了,这周嬷嬷也是知道的,故而刚刚一直避开了樊姨娘的事情不谈。徐明锦佯装不知道,等着看这章嬷嬷编什么谎话来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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