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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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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锦回来气的连喝三杯茶水,这才平静下来。对许嬷嬷道:“轩辕是国姓,嬷嬷,那平熙王可是姓轩辕?”许嬷嬷心下诧异,但不动声色,她道:“小姐说的对,平熙王确实是姓轩辕。”徐明锦点点头,心头火气消下去不少。心道:看来那轩辕启誓来头不小,说不得与那西边厢房里平熙王妃有些关系。以后躲着他便是。徐明锦对许嬷嬷道:“我心下实在喜欢那桃花,但我现下实不想去。左右无事,嬷嬷去给我摘两枝回来可好?”许嬷嬷笑道:“这有什么的?小姐想要,老奴去摘就是了。”徐明锦这是怕轩辕启誓还在桃林,两个小丫鬟去万一他再调戏怎么办?派许嬷嬷去,就不信他变态的连许嬷嬷这样的都调戏。徐明锦小心眼的想。

许嬷嬷很快就摘了桃花回来。徐明锦兴致勃勃的卖弄了一番中国式插花艺术。惹来许嬷嬷几人的惊叹。

在厢房里无聊的与两丫头聊了会,徐明锦就吩咐春杏将从家带来的文房四宝摆上,她要练字。许嬷嬷劝道:“还是歇一歇的好,明天还要在马车里颠簸一上午。”

徐明锦摇摇头,这会子天还未黑,还能再练一会,天黑了再休息。倘若现在就休息,那晚上她岂不是就要失眠了?于是就拉开架势,练起字来。

许嬷嬷看着这样的徐明锦,一面心疼她,一面又忍不住老怀安慰,夫人本就是大家闺秀。小姐能这么刻苦,将来一定比夫人幸福。但原小姐不要像夫人一样命苦。许嬷嬷想着,望着徐明锦的目光越发温柔起来。突的,许嬷嬷想起,刚刚在半道上碰到返回的徐明锦神色有异的事情来。许嬷嬷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看徐明锦正练的专心。她对一旁的秋云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将出去。

在耳房听完秋云的讲述,许嬷嬷有些担忧的朝里屋望了几眼,她也觉得那轩辕启誓来头不简单。该怎么劝说小姐远离他呢?许嬷嬷忧心仲仲的想。

晚上,吃完斋饭,徐明锦洗漱完毕,正要安寝,就听的有大批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厢房门就被捶的咚咚作响。

徐明锦停下了解衣宽带的动作,将衣服又系好。与许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慌。

许嬷嬷道:“都是一屋子的女人,这么晚怎么方便开门?”但不开,看这架势,万一硬闯怎么办。徐明锦给春杏使了个眼色。

春杏得了徐明锦的示意,忍着害怕慢慢朝大门走去。这时,只听得门外一道略显苍老的女音高声道:“老奴是平熙王妃家的管事,这么晚打搅到徐小姐,实在是对不住。”说着,顿了顿,徐明锦朝天翻个白眼,知道打搅还来?可见这话是客套话,你们权大势大,硬闯我也没办法。

“只因逃了一个盗窃财物的家奴,我家王妃想着,怕是藏在这庵里哪个厢房了。要是惊扰到各位香客就不好了,这才派老奴来查找一番,也好叫各位安心。”那声音继续道:“老奴只略找一番罢了,还请小姐行个方便。”

徐明锦已经来到门口,站在春杏旁边,许嬷嬷等也纷纷走来。闻言,徐明锦只得命春杏打开门。

门外浩浩荡荡的站了有一二十人之多,徐明锦倒抽一口气,看这架势,哪是寻什么家奴,分明就是搜捕朝廷要犯的样子。寻家奴怕只是一个借口。目的就是搜什么人。她不敢言语了,反正她们厢房里又没有藏什么人,也不怕搜。她让开位置,那位刚才开口说话的老嬷嬷冲徐明锦行了一礼,才温言道:“老奴姓白,徐小姐请勿需惊慌。”就领着众人进去了。

徐明锦与许嬷嬷等人也跟在后面紧张的进去了。

那白嬷嬷眼光锐利的扫着房间里的角角落落,她手底下那群人也各自纷纷查看着,白嬷嬷待看到掀起的被子一角,嘴唇扬起:“徐小姐这么早就要安寝了?”徐明锦心道:废话,没看到我钗环已卸吗?再晚来一刻,我就躺床上了。嘴中却道:“今日赶路有些急,累的慌,这才刚准备安寝。”白嬷嬷不置可否。仍旧是按了按那不可能藏有人的平整被子。然后,猛的掀起床单,待看到床下空无一人时,才慢慢的放下来。

仔仔细细的搜查完,结果一无所获,白嬷嬷这才歉意的对徐明锦道:“老奴打搅了,这点心意望徐小姐收下。”说着,拿出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

这是封口费吗?也太看不起人了。徐明锦腹诽一番,却示意许嬷嬷收下。有银子不要是傻瓜。

见将银子收下,白嬷嬷这才满意的领着众人出去了。

徐明锦长长舒一口气,感谢天感谢地,终于将这些瘟神送走了。

一回到房间卧室里,徐明锦就感觉脖子上一凉,同时腰间多了一条手臂,箍的她生疼。许嬷嬷等人正要惊呼,那人低低的道:“不要出声,不然我就杀了她!”许嬷嬷等人连忙住口。

徐明锦悲哀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人质。前世今生的第一次。如果你要问她有什么感受,那就是被刀尖抵着的脖子隐隐做痛,一颗心高高提起忐忑不已。当时那柄刀距她的脖子还有零点零一刻的距离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一阵微风温柔的吹过她的脖子,然后她就被劫持了。她甚至还露出了陶醉的笑容,然而,零点零一刻以后,她的脖子就被冰雪般的寒气与一柄宝刀的刀柄覆盖了。

我的妈呀,这是她当时唯一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那人见几人都不吭声,这才稍微将徐明锦放开一些,道:“你们都出去。”徐明锦示意许嬷嬷等听从那人的话出去,等所有人都出去关了门以后,那人才放将她脖子上的匕首挪开。却体力不支,咚的一声仰后摔倒。将徐明锦连带着也摔倒了。她啊的一声尖叫,见那人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她,忙后知后觉的捂上嘴巴。这才发现那人蒙面,一身黑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清澈的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秋水。他身上多处流血。瞪了她一眼,就晕过去了!徐明锦发现因着他是朝后倒下去的,所以,自己现在正趴在他身上。难道我太重了,将他压晕了?

徐明锦忙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徐明锦的心里非常慌乱,她的内心正在激烈挣扎着,他已经晕了,她是该将他藏起来,还是将他送给平熙王妃?前者,她需要随时冒者被平熙王妃发现就杀头的风险,还没有什么可图的。后者,将他抬者送给平熙王妃,有可能就此攀上平熙王妃。从此不说平步青云,最起码有了个靠山吧?但是,什么都有风险,万一平熙王妃要杀人灭口怎么办?怎么都逃不过一死呀!她徐明锦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小女子,唯一能跟权贵挂上钩的父亲还舍弃了她。平熙王妃捏死她就跟捏死蚂蚁似的。她到底要怎么办?

徐明锦纠结着,但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必须的尽快做决定。不然,就得等着别人来决定她了。

她想了一下这件事情,发现他非常聪明,他一直隐在暗处,悄悄的坠在搜查队伍后方,等她们搜查过后再隐藏起来。那么,就没有人找的到他了。毕竟,用寻找逃跑家奴的方法只能搜一次呀。徐明锦决定了,她放弃将他交出去的好处,她要将他藏起来。

决定了之后,徐明锦打开房门,叫许嬷嬷等人进来,见到躺在地上的人,许嬷嬷担忧的道:“小姐,怎么办?”徐明锦对春杏道:“去打点水来!”春杏领命而去,徐明锦又对秋云道:“去将咱们备着的伤药拿来。”这才转过头对许嬷嬷道:“嬷嬷,你跟我一块将他抬到塌上。”

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抬上塌。徐明锦对许嬷嬷道:“嬷嬷,你出去找个小火盆。”许嬷嬷虽奇怪她的举动。但看着徐明锦一改刚才的慌乱,小小的面孔异常镇定,许嬷嬷就仿佛有了主心骨。道:“好,我去。”她才刚走几步,徐明锦就唤道:“嬷嬷。”她急忙立住,只听徐明锦又道:“回来的时候,再拿一套小厮的衣服。”许嬷嬷有些明了徐明锦的意思。不由紧张的道:“小姐可是要给那人换衣服?不如等奴婢回来时再换吧?”徐明锦点点头,道:“我本来就是要等您回来再换的。”

徐明锦低着头将那人身上的血拿帕子擦了一擦,没有听到脚步声,这才疑惑的抬起头,发现许嬷嬷还站在原地。于是道:“嬷嬷还不快去?”许嬷嬷这才急忙忙的去了。徐明锦伸手将那人脸上的面巾去掉,因为她觉的好歹现在也算帮了他一回,忙活半天总不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吧?

面巾去掉以后,徐明锦看到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她以为能劳动平熙王妃派这么多人逮的人最起码很有本事吧?而很有本事的人通常都不年轻。而这人,怎么都跟有本事挂不上边。

“小姐,水打来了。”春杏道。

“小姐,药取来了。”秋云道。

徐明锦等了等,见许嬷嬷还未回来。而时间是不等人的。于是吩咐两人道:“你们两个,给我帮忙将这人外衣脱掉。”

三人忙了一会子,方将这人的外衣去了,这才看到他身上受了多处刀伤。伤口颇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到现在也没有包扎。伤口周围凝了一圈深紫都快变黑的血渍。而这样的伤有五六个之多。庆幸的是,都没有伤到要害。徐明锦还好些,春杏捂者着嘴惊呼:“小姐,他好可怜!”徐明锦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人家可不一定需要你同情他。秋云道:“赶紧的给他清洗包扎伤口吧,别那么多话。”春杏这才不语。三人忙了半天,才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清理包扎好。这个过程,这人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中。

这时许嬷嬷回来了,有许嬷嬷的加入,很快,就将他上下打理好,并换上许嬷嬷找回的小厮服。

春杏累的倒头坐下,徐明锦道:“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赶紧的,将他换下的衣物还有拭血的布,通通丢到火盆里烧掉。”春杏连忙爬起来忙去了。

“秋云,你也去,注意动静小点。要是惊动了人。咱们可都没命了。”徐明锦道:“烧完了,记着点些香。务必要做的让人看不出痕迹来:”逡云见她说的郑重其事,忙敛了心神去了。

“嬷嬷,你能不能找些酒来?”徐明锦问道。

“小姐,你要酒做什么?”

徐明锦这时已有些累了,闻言,她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今晚说不定会发起烧来,酒可以降温。”

许嬷嬷想了想,道,“这次跟来的车夫小冬子嗜酒如命。待老奴去问问。”

把所有人都打发去干活。徐明锦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她回到内室倒头就睡。再不管任何事了。不过,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替她将一角的被子盖好,她尤记挂那人伤势,喃喃的说了句春杏,替那人守夜。就睡过去了。

夜半时分,睡的正香的徐明锦被春杏摇醒。她睁开睡的惺忪的眼睛,就听春杏道:“小姐,那人烧起来了,怎么办?”徐明锦立刻睡意全无。

因睡的时候就是囫囵睡的,因此,她爬起来穿上鞋子就连忙去外间塌上看。只见那人烧的双颊通红。徐明锦忙道:“嬷嬷,酒呢?”

许嬷嬷忙将一壶酒递过来,徐明锦接过来,对春杏吩咐道:“取一个干净脸盆拿来。”又对秋云道:“拿几条干净的帕子。”春杏飞快的取了来放在地上,徐明锦将酒塞子拔开,将一壶酒全数倒进了脸盆里。吩咐秋云将帕子在酒里打湿。替那人擦拭起全身来。

徐明锦道:“不要停,擦过一遍就浸一次酒水。一直擦。”

一个时辰过去,那人终于退烧了。徐明锦就再也不看他一眼,道:“现在不用管他,全都给我去睡。”说着,率先回房了。

次日清晨,徐明锦对已经清醒的那人道:“抓你的人应该还在,你那身衣服我已命人烧了,这身小厮衣裳正好可以给你打掩护,你是自己找机会溜出去呢?还是跟着我以小厮的身份混出去?”

那人深深看她一眼,徐明锦无所谓惧的与他对视。

良久,那人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对徐明锦道:“大恩不言谢,这块玉佩你拿着,凭此玉佩,如遇困难,你可以到齐氏药铺任何一家分号去找掌柜的帮你解决。”

徐明锦伸手接过。

那人绕过她朝外走去。

徐明锦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出去?”

那人道:“如今各个厢房都有眼线盯着,我这会子出去,引人怀疑。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徐明锦呆呆的道:“所以呢?”

“当然是装做小厮,呆会混在人群里溜出去了!”

徐明锦哦了一声,她觉得昨晚没睡好,今天脑子迟钝了。低头去看时,只见手里是一块双鱼玉佩,色泽温润,触手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临走之前,徐明锦嘱咐许嬷嬷等人,昨夜发生的事要烂在肚子里,不可对任何人言。春杏几人都点头答应了,只有许嬷嬷疑惑的问道:“连夫人也不能告诉吗?”徐明锦郑重的点头,道:“对,我要瞒的就是母亲,她都病成那样了,我怎么忍心让她担心我?”许嬷嬷闻言,笑道:“小姐说的是,是老奴想岔了。”徐明锦不再理会她,因为这会儿,她正担心平熙王妃今天会派人搜查出庵的马车,那人可是说了,要藏在她的马车里出庵。虽不知道平熙王妃因何搜查受伤的那人,她也好奇那人的身份,但却聪明的没有问。她怕好奇会害死猫。幸运的是,平熙王妃并没有派人搜查马车,或许是她不想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吧?徐明锦心道。

直到马车安全出了白云庵,得得的行走在出了云顶峰的山路上,徐明锦一颗提的高高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看一眼藏在轿子里闭目养神的那人,徐明锦心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在这里忐忑不安,你看人家,老神自在。啧啧,这心理素质,强悍的没法说。徐明锦撇撇嘴,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心理素质差的,但她又不由的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加强锻炼一下了。不能做到泰山压顶面不改色,最起码也要遇事处变不惊呀。这么点小事就把自己惊吓成这样子,也太丢咱穿越女的脸了。

徐明锦这厢心里天人交战,一会想这,一会想那。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人正用炯炯有神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她。

马车往前再走十几里路就要到了柳城的时候,那人才低声道:“叫马车停下来,我这就走吧!后会有期。”他话音刚落,忽闻马车外传来喧哗的声音。马车被迫停下来。就听车夫张栓子用紧张的声音道:“小姐,我们被十几个山贼包围了!”

徐明锦心一沉。

来不急理会那人说的话,徐明锦紧张的思考着:这是普通的山贼?还是平熙王妃的家丁扮的山贼?亦或是远在京城的尚书夫人派来的?徐明锦悲哀的发现,这几种情况,她今天都无法善了。

外头山贼已经开始叫着,笑者,口中淫秽邪语不断。许嬷嬷忍不住正想掀帘子出去,却被一双手挡住了,她低头就看见自己身前挡者一支穿着家丁衣服的男子胳膊。她发现这是是昨天救治的那人的。许嬷嬷慌乱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她停住了要出去的身子,满含希望的看着那人。

那人自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刻印章,递给许嬷嬷,沉声道:“拿这个出去,亮给他们看!”许嬷嬷忙不迭的接过,欣喜不已的看了徐明锦一眼,眼神含有询问的意思。徐明锦点点头,这人看来有点来头。说不定可以挡了眼前的灾祸。

许嬷嬷得了徐明锦的示意,正要掀帘而出。情况却突然有了变化!

原来小冬子报出了自己爹爹尚书大人的名号。言明这马车里坐的是尚书大人家的爱女。谁料的到,那些人听了非但没有吓住,反而更嚣张了,其中一个头领摸样,猥琐至极的人狞笑着道:“爱女?徐尚书远在京城,要是爱女也应该在京城尚书府里绣花才对,又怎么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城里,这车子里坐的,是徐尚书养的外室之女吧?兄弟们早就听说了!”复又嚣张至极的道:“一个外室之女,徐尚书说不定早就忘了,才不会管!不过,徐尚书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千金小姐,说不定还长的花容月貌,兄弟们,咱们今儿有福了!”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路边突然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冲上前去对着那些人就撕打起来。一边撕打,一边愤怒的叫着:“不许你们欺辱我外甥女!”

只是他显然不会武功,又长的瘦骨嶙峋的,没几下就被那些人打趴下了,他身上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却还是挣扎着要爬起来。他眼中的焦急是那么明显。

那头领摸样的人,不耐烦的一脚把他踢远,轻蔑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败家子樊毅臣呀!你没死在哪个旮旯里?滚一边去,少挡爷的路!”

徐明锦用眼神询问许嬷嬷,那人姓樊,跟她母亲一个姓,真是她舅舅?许嬷嬷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愤恨的对徐明锦道:“要不是这个人把家樊家败光了,夫人如今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外室!”许嬷嬷又恨又痛的道:“小姐,你不要管他!就让他被那些人打死好了!”

徐明锦却命令许嬷嬷拿着印章赶快出去,她道:“嬷嬷,他总归是我舅舅。”许嬷嬷脸色不好看,但她看徐明锦神色坚定不移,只得叹息一声,掀开帘子出去了。

许嬷嬷将那块印章一亮出来,那些嬉笑怒骂的人立刻噤声了。

许久,领头那人神色阴沉的下令道:“撤!”十来个人如一阵风似的快速消失了。

徐明锦不顾许嬷嬷的阻止,掀开帘子跳下车来,来到被揍的躺在那里不能动弹的樊毅臣面前。

“舅舅?”徐明锦唤道。

樊毅臣却不看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绕过她,一瘸一拐的走了。

徐明锦没有追他,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目视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有些了解这人的脾气了。他虽已经落魄至此,却不愿别人同情他。这人的自尊心很高。徐明锦想着,这人落魄至此,也没有寻求母亲的帮助,不想连累她们。如今又冒死相救,这人看来还算可取。徐明锦心里有了计较。

回到马车上,徐明锦感激的对那人道:“多谢你的解围。我救你一命,如今,你帮了我。咱们就算两不相欠了。”说着,拿出那人的玉佩递给他。

那人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淡淡道:“你救我的不是一命,是两命。昨夜我的烧是你退的,不然伤口感染之下,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还欠你一命。”他将玉佩推回道:“你留着罢,说不定会用到它。”

徐明锦只得将玉佩又收起来。

那人目光恬静的看着她收好玉佩,这才道:“现在应该没有为难你的人了,我走了,保重。”

徐明锦目送他离去。

马车又开始得得的朝着柳城驶去。

回到家已过正午。徐明锦吩咐春杏,叫她拿些伤药,叫张栓子给樊毅臣送去。

徐明锦一回来就看到樊夫人正拉着明轩在院子里接她,她惊喜万分的扑到樊夫人怀里道:“娘,你的病好了?”樊夫人摸摸她的脸,柔声道:“这孩子,娘哪里有病呀!”徐明锦看着语笑晏晏的樊夫人,没有想到她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姐姐!”明轩在一旁拉着她的手,道:“姐姐,白云庵好玩吗?”徐明锦想起白云庵惊心动魄的一夜,那真是一言难尽呀,遂对正期待的看着她的明轩道:“一点都不好玩,全是尼姑,敲的木鱼吵死人了!那里的香熏的我头都疼了!”

明轩闻言,失望的瞪大眼睛。他正想安慰徐明锦几句,就听樊夫人淡淡道:“快别缠着你姐姐问东问西了,她这会子还没用膳呢,好了,快进去吧!”

樊夫人左手牵着徐明锦,右手牵着徐明轩,一起回到樊夫人所住的梨花苑。

“娘,您的病,大夫可说全好了?”徐明锦担忧的问,她还是不放心。

“锦儿,你就别担心了!”樊夫人笑的开怀:“看过大夫了,已经全好了。”听闻此言,徐明锦不再问了。虽然她心里仍有疑问;樊夫人这病来的突然,好的也突然。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徐明锦总觉得这并不是好事。看着这样的樊夫人,徐明锦却不得不隐下心底的怀疑,作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与樊夫人讲述白云庵一行。

因她回来时已经嘱咐过许嬷嬷等人,因此,几人都避开那夜不谈,只拣些无关紧要的事说笑一番。一时,饭好了,几人起身去客厅用餐。不再谈论白云庵一事。

饭间,几人谈笑风声,其乐融融。饭毕,徐明锦想起回来时遇到的樊毅臣一事,于是就对樊夫人讲了此事。

樊夫人的神情很复杂,徐明锦看者她的表情变幻不定,一会子咬牙切齿,一会子伤心莫名,最后还流露出一丝感动。徐明锦明了她最后面上的感动,一定是对樊一晨舍身相救自己未遂的事有感而发。徐明锦瞧着她的神色,试探的道:“娘,舅舅好可怜。他被那些人打的伤势很重。”

樊夫人变幻不定的神色终于变成了不忍。

徐明锦期待的看着樊夫人。

樊夫人过了好久,才对许嬷嬷道:“你去帐房领一百两银子派人给他送去吧!”

徐明锦心道:当时自己下车本就是准备给他银子的,奈何他根本不收,不知道母亲派人送去的银子他会不会收?他的尊严不会让他收的。徐明锦已经预料到结果,她知道母亲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毕竟,母亲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她跟明轩。可是,她心里为这个人感到惋惜。她想尽她的能力为他多做一点。她的这个想法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徐明锦心道:看来自己想要帮他只能私下里进行了。唉,自己也学会阳奉阴违了。徐明锦耻笑了一下自己。阻止了正领命而去的许嬷嬷道:“等一下!”樊夫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徐明锦道:“母亲有所不知。”她将自己追下车想给他银子,他却根本不等自己讲话转身就走的事情徐徐讲了一遍。然后道:“娘,他不会收下的。”樊夫人闻言,道:“他不是受伤了吗?那给他送些上好的伤药吧!”徐明锦道:“已经送过去了。”樊夫人闻言,面色这才好了一些,不知道想到什么,叹息一声,道:“罢了!”徐明锦一瞬间就觉得樊夫人的身子跟受到打击似的,抚着额头,站在那里有些摇摇欲坠。“徐明锦有些担忧的道:”娘,您没事吧?

樊夫人强颜欢笑的道:“锦儿,你出去一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徐明锦十分担忧樊夫人的身子。她不由的有些后悔将樊毅臣的事告诉樊夫人了。她只是出于对樊毅臣的感激和欣赏才告诉樊夫人这件事情的,没想到却惹的她触动心事,伤心不已。她才刚刚病了一场,虽没查清楚病因,也很快好了。徐明锦就是知道她的精神已经远不如从前了。她又为前事伤心不已,这对她的身子是大大不利。徐明锦踌躇着,樊夫人已经扶着小丫头的胳膊进内室了。她只得拉着明轩两人一块出了梨花院。

回到静园。曼紫和红罗两人见了徐明锦都非常高兴。但看她恹恹的神情,却不敢太往前凑。曼紫还好,红罗艳羡的瞪了春杏与秋云一眼。徐明锦打发她们下去,单留了春杏一人在跟前伺候。春杏告之伤药他已经收下了。那个她当然指的是樊毅臣。徐明锦松了一口气,她还怕他不收呢!他收了药,自己以后再找他想来就不会吃闭门羹了。

“你呆会儿出去,问问你那青梅竹马,他原本说好昨天就做好的。昨天咱们去白云庵,没顾的上去取。今儿你再去。另外,回来的时候。带两套男装。”徐明锦松懈下来,她又开始打趣春杏道。“是,小姐。”春杏这次干脆利落的回道。居然没有脸红。徐明锦惊讶不已。她不知道春杏已经打定主意再不受她的话影响了。徐明锦看着这样的春杏,又换了一种心青对待她。她就喜欢春杏这种忠心而又不多问的人。在白云庵那夜,她迷迷糊糊时所呓语的一句话。她却毫不犹豫的坚持去做了。当她被春杏叫醒来时。心下是感动的。徐明锦没有留意到春杏转身时突然变红的脸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已经在计划着一件事。

春杏走了以后,她又喊了秋云进来,伺候她练字。如今,练字已成她每日必不可少的事情。看着写的越来越好的字,她由衷的自心里感到高兴。

练了两刻钟字,秋云就背着着个奇怪的木版手里拎者一个包袱回来了。引的很多人侧目。

徐明锦忙扔下笔,惊喜的看着春杏将东西放下来,她走上前去摸着那东西,眼里闪烁着怀念的神色。不错,春杏拎回来的,是一块画板。她无比怀念的东西。她还是习惯在那上头作画。

将画板支起来,固定好上好的宣纸。她沉思片刻,决定画清明上河图。但是刚一想,她就打住了。清明上河图太长了,她不能保证全部记得。而且,她忽然想到,许嬷嬷回来了,她身边还有秋云的刺绣手法熟练,再找两个绣娘,不出半年,就能绣成。想到这里,她又让春杏将画板收起来以后用。就兴冲冲的跑出书房,喊道:“嬷嬷!”许嬷嬷正拿出她因回老家而未完成的绣图准备接着绣,听到徐明锦的呼喊,她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就赶了过来,口中道:“小姐,何事喊老奴?”

徐明锦兴奋的道:“嬷嬷,您老在忙什么?”许嬷嬷道:“老奴正在绣花。”说者。领着徐明锦去看她的绣图。徐明锦忙道:“嬷嬷,不要再绣你的图了,您跟我来。”徐明锦边走边道:“嬷嬷,我需要六米长的布。”许嬷嬷感觉很惊奇。不知道她要布做什么,于是道:“小姐,你需要什么样的布?”徐明锦道:“就是你们绣花所用的布。另外,许嬷嬷,您知道有什么不褪色的染料,可以用水洗的。”许嬷嬷想了想,道:“到是有入水即溶的染料。”

“太好了!”徐明锦道:“嬷嬷,我要开绣庄!”

樊夫人惊奇的望着徐明锦。开绣庄?

徐明锦坚定的点点头。

樊夫人失笑;“锦儿,你才多大,就想开绣庄?”徐明锦正色道:“女儿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二了,娘,不能总是您护着我跟弟弟,女儿也想替您分担一些。”徐明锦撒娇道:“娘,女儿记得外祖家祖上就是开绣庄起家的,规模发展的那么大,却到舅舅手里终止了,您就不想看它重新辉煌起来?”

樊夫人扑哧一声笑了,点着她的脑袋道:“人小鬼大!人小志倒气不小,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徐明锦吐了吐舌头,道:“娘,您就应了吧,女儿不出面的。先盘一家店面,找几个绣娘,再由许嬷嬷出面就行了。女儿只负责绣活这一块。”樊夫人一听,觉得稍稍放了心,又想到自己女儿这么聪明伶俐,却不得不做这些商人行经,女儿是自己自小培养的,那也是大家闺秀。现在虽随着自己在这小小的柳城,但总有一天会回到京城徐家的。樊夫人一边高兴,一边担忧,却忘了回答徐明锦提的问题。直到徐明锦不放弃的又问了一遍,这才回过神来。将徐明锦刚才说的话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娘支持你。”望着听了她的话喜出望外的徐明锦,樊夫人的情绪也被感染了,她微微一笑,道:“娘答应你。”

徐明锦欢呼一声,拉着许嬷嬷的手就走。樊夫人笑者摇摇头,小时侯还是文文静静的,怎么现在这么活泼了呢?扬手示意丫鬟出去传管事的。

樊夫人思考着,如今她积攒的私房银子,差不多有两千两,可以拿出一千两来,置办个绣庄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待管事来了以后,她命令他出去寻找合适的铺面。商议好价钱再来找她。就命他赶紧办事去了。

这边徐明锦拉着许嬷嬷出了梨花苑,就命她去寻找那种可以水溶的颜料。自己匆匆回了静园。

徐明锦努力回忆着前世看到的清明上河图,那图前世自己看了很多遍,她最好的闺密家里就挂着一副清明上河图的十字绣。每次去她家都要观看一番的。她闭着眼都知道百分之九十的样子。她如今要做的就是画一副清明上河图,然后用十子字绣法绣出来。虽然前世她也只绣过一副十字绣,还只绣了三分之一不到。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绣。想到这里,她觉得她应该交一下几个丫头,十字绣的绣法,这个时代还是没有的。还的她亲自去交。还有十子字的线都是三股一根的,所用的绣花针也比一般的粗一些,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好,不然开始绣的话,就手忙脚乱的。

不说徐明锦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绣清明上河图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单说奉了樊夫人之命去寻找合适铺子的李管事,辛苦奔波一天,也没能找到个合适的铺面。不是太小,就是太脏,唯一有一家,面积不大不小,因着也是开绣庄的,看者就雅致。三间门面房,后头带了一进的院子。与樊夫人说要求的相符。但是,铺主虽同意将铺子盘出去,可是,这铺子却里有许多绣品没有卖出去。铺主说了,买铺子,就要连同这些个绣品一起买才行。看样子,铺主是遇到了急事才如此匆忙行事的。那些家什器具什么的,铺主就当赠送的了。铺子只收二百两,这个价格与别的铺子相比,还是比较便宜的。但连者那些绣品,总共就要一千两了。李管事不敢做决定,与那家说好了过两天给他答复,就忙忙的回来禀报给樊夫人听。

徐明锦听到后,就对樊夫人道:“就要这间铺子吧!”

樊夫人闻言,笑者问道:“锦儿为什么选这间?”徐明锦道:“选这间铺子,我们招些伙计人手,就能开业了,有这些绣品,就能先顶一阵子。咱们就是现在招绣娘也来不及绣啊!”樊夫人道:“既然是连铺子一起卖的,想来也不是什么上品。锦儿,你确定卖的掉?”徐明锦胸有成竹的拍胸口保证:“我有办法卖的掉!”

听徐明锦这么说,樊夫人不禁失笑,问道:“什么办法?”徐明锦调皮的歪着脑袋道:“现在不能说,我要保密。”樊夫人以为她是小孩子说着玩,不知道开一间铺子要冒多大风险。想着自己从小耳熏目染,对此事倒知之甚详,有着自己在后方坐阵,想来不至亏的血本无归。于是就答应盘这家铺子。商量已定,樊夫人就去到内室,在梳妆盒子内拿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想了想,又拿出五十两银子。出来递给李管事,交代道:“铺主这么匆忙盘铺子,想来那些伙计绣娘他也是不要的了,如不愿有意离开的人,你就买下来。”李管事接了银子,应了是,就退出去了。

“娘,我回去练字。”徐明锦见大事已定。放了心就想着回静园看看许嬷嬷等人准备的怎么样了。再说,她也的确该开始练今天的字了。

“去吧!”樊夫人温柔道。

徐明锦告辞出来,回到静园里,许嬷嬷等人已经等着了。

徐明锦先查看了许嬷嬷准备的染料,见颜色有十几种之多。准备的长六米的布卷成一卷放在那里。就满意的点点头。再看春杏又买回来的绣花针,与她前世绣十字绣所用的针相差无己。她也满意的点点头。又去看秋云的,只见托盘里放者她所要求的三股一根的线,有二十种之多,每种线的量并不多,但能在短时间里准备这么多。秋云已经是非常用心的了。也满意的点点头。她正准备说什么,却见红罗端着碗莲子粥进来,道:“小姐,用点莲子粥吧?”

徐明锦沉了脸。

但红罗不自知,仍旧是往跟前凑。一边还斜着眼睛打量许嬷嬷等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徐明锦怒喝道:“滚出去!”

红罗吓了一跳,手里端的莲子粥显些掉下来。她忙忙的又端稳了。然后红了眼眶,用委屈的望着徐明锦。那眼含热泪楚楚可怜的样子,配者那张艳如桃花的脸,再加上她十四岁已然玲珑有致却抖的如同风中落花的身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徐明锦却不吃她这一套。她做出这副样子给她看,那真是白瞎了功夫。她又不是怜香惜玉的男子。真是可笑,这红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狐媚样子,脑残的用在她身上。用错了地方也不自知。真真是愚蠢。不过,徐明锦忽然想到,这家里就樊夫人一个成年女子。樊夫人悲春伤秋有之,但却行事有理有度,进退得宜。在她看来虽是外室,但却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樊夫人也一直将她往大家闺秀的路上带。期待她以后能得一个好归宿。樊夫人万不是这样的人,那这红罗是跟谁学的这些狐媚人的手段?她可是记得,她穿越来的那天,春杏给她讲过她身边所有丫鬟的来历,这红罗,据说是贫家女,在被卖到府里之前,一直在自己家中。

反常即为妖。

徐明锦冷静下来。冷眼看着用一副乞求神色望着自己的红罗。却不由的感叹,啧啧,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如两潭春水般诱人。她要是个男子一定会将红罗抱在怀里怜香惜玉一番。可惜她不是,她挥了挥手让红罗出去,她没时间看她在这里演戏。

红罗委委屈屈的放下东西退出去了。

春杏道:“小姐,既然已经端来了,要不,您喝一点?”徐明锦看了那莲子粥一眼,忽然笑着道:“好。”走过去端起粥,用勺子搅拌着,却不往嘴里送。春杏疑惑的正要问,手却被秋云拉住了,秋云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出声。又瞄了紧闭着的门一眼。那里隐隐约约能听到奚奚索索的声音。门缝里,映着一抹红。而春杏知道,府里就红罗一人一年四季都着红衣。春杏好象明白了什么。

徐明锦将勺子搅拌着粥,发出很大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又端着那碗粥去了屏风后,又用眼神示意秋云跟上。秋云会意,小心翼翼的走路,不发出一丝声响。到了屏风后,徐明锦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找个什么东西,将这粥倒进去。”秋云左右看了一眼,这房间里并没有碗之类的可以盛粥的东西,不禁着急起来,忽然她眼睛扫到博古架子,不禁眼前一亮。她自博古架子上取下一个宽口七彩花瓶来,小声回道:“这个可以吗?”见徐明锦点头,就小心的接过来那碗粥,慢慢的倒进了花瓶中。得了徐明锦的吩咐,拿着空碗无声无息的出去,放在红罗端来的托盘上。

秋云将一切弄好后,就大步走过去将门打开,毫不意外门外并无人。她扬声道:“红罗,小姐已经吃完莲子粥了,你来将粥碗端走罢。”话落,就见红罗自院子里的葡萄架子后转出来,急忙忙的走上前来,先看了一眼托盘,见碗已空了,这才满脸笑容的接过托盘。见秋云转身要走,忙道:“秋云姐姐!”她见秋云停下转身,连忙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秋云姐姐,小姐好像这段时间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求秋云姐姐帮我指出来,我一定改。”红罗抿唇道:“我不希望小姐再讨厌我了。”

秋云心道:小姐哪里是讨厌你,分明就是怀疑你。但她却知道这些她心里有数,却是万万不能说给红罗听的。于是,她只是淡淡的道:“你想多了。”就不再理会她,因为她知道,离红罗出府的日子不远了。

秋云想了想,又扬声叫来了曼紫,吩咐她就坐在门口绣花。顺便盯者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红罗恨恨的盯着秋云,跺了跺脚,只得离去。

回去屋子,徐明锦已经自屏风后头出来了。见了她问道:“她有没有怀疑?”秋云摇摇头,道:“她见了空的碗,高兴异常。奴婢看她那样子,是相信小姐喝完了粥的。”徐明锦这才放了心。她拿了盛了粥的花瓶,拔下头上带的白玉钗来,自里面挑出一些粥,包在帕子里,怕不够,又多弄了一些。吩咐春杏过几个时辰找个理由出府一趟。送到药铺找大夫看一下。春杏领命而去。她又对秋云道:“晚饭的时候,你去端一碗一模一样的粥来,我吃了,再将这粥倒进去。”秋云也应了。

徐明锦吩咐完,就去练字了。

一直到晚饭时分,徐明锦才有空打理她准备的那些东西。

借口出去桂芳斋买云片糕的的春杏也从外面回来了。她拎着食物盒子大摇大摆的去了书房,脸上笑开了花。只因徐明锦对她说,买回来的糕点她自己吃就行了,小姐一向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只要把结果带回来就成。春杏进去的时候,徐明锦已经在等着她了。进去的时候,她眼睛瞄到红罗正紧紧的盯着这边。但是又不敢进来。与她的视线相碰,红罗眼睛里闪过厌恶,冷哼一声扭头就走。春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恨不的将她的皮撕烂,她想起大夫说的:“这里面含了一味药,女子食用过多,就会导致不孕。不管是谁,赶紧把药停了!”她就忍不住的一阵阵后怕,要不是小姐警觉,那红罗岂不是就得手了?她跟小姐有仇吗?这么害小姐!小姐人那么好,从来不发脾气打骂下人……

春杏将大夫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讲给徐明锦听。

徐明锦不以为意的笑了。春杏惊讶极了!回来的路上,她试想过好多种徐明锦听到后的反应,有怒气冲冲的,有伤心流泪的,有惊讶不已的,有脸色发白的。独独没有这一种。小姐太不可琢磨了!这是春杏现在的想法。

徐明锦却松了一口气,从她知道她这副身子的前身,是被流言害死的,她就隐隐觉的跟远在京城的尚书夫人有关。她一直觉的那女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母子三人,一定还有着什么后招等着她。这种感觉就像是悬挂在她头上了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挥下来。这种感觉让她一直提高警惕,不知道敌人有什么算计,她只有见招拆招。这次的事,她没有什么依据,有的只是女人的第六感觉,如今,这第六感觉救了她一命。

春杏恨恨的道:“小姐,红罗做下了这件不可饶恕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置她?”徐明锦道:“不可打草惊蛇,她是谁指使来的?她有没有同党?她为什么要害我?这次不成还有下次。这些问题还没有解决。而且。”徐明锦笃定的道:“留着红罗,我已经对她提高警惕,她害不了我的。这就是敌在明,我在暗。处置了红罗,就变成我在明,敌在暗了。”她环顾了一周,见所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

“小姐,我咽不下这口气!”春杏的神色仍旧是愤愤的。徐明锦失笑,真是孩子气,她都说的如此明显了,这丫头怎么还这样。不过,她心下是感动的,毕竟春杏是因为红罗害的是她,才这么生气的。

“你可以没事给她下下绊子啊!”徐明锦眨眨眼道。春杏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不过仍是道:“小姐,这还是太便宜她了!”红罗差点害了小姐的一辈子啊!

徐明锦正色道:“你以为我放过红罗了吗?,不过是等待时机,新帐旧帐一起算!”徐明锦心里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是那药并没有伤到她,所以就没有那么生气了。春杏听了这么充满霸气的话,眼睛一亮,正想问那是什么时候,徐明锦就仿佛猜中她心里想什么似的,笑咪咪的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转身弄她的开店事宜去了。

首先,她叫几个丫鬟帮着,给那张上了浆六米长的白布上用蓝色的颜料打了格子。就像前世看到的十字绣那样。打完以后放在那里晾干。不理会正不解的望着她的几人。也顺便给她们讲解十字绣的绣法。几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许嬷嬷率先问道:“小姐,这样子的绣法,看着新奇,但是绣出来会不会太粗糙了?”徐明锦摇摇头,道:“十字绣与传统绣法各有千秋,端看人怎么想了,每个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她说着,叫几人拿几块小点的布由她指导着学习十字锈的绣法。几个都是一点就通的性子,不一会儿就学会了。

晚饭的时候,秋云果真真给她到厨房亲自端了一碗与中午一模一样的莲子粥。徐明锦慢慢喝了,平心而论,这粥的味道非常好。喝完了,秋云就拿着空碗去屏风后面的博古架子旁,取下来那个装着粥的敞口花瓶,将里面的莲子粥倒出来。秋云正想端着去倒掉。徐明锦忽然灵机一动,道:“慢着。”她附耳对秋云交代一番。秋云含笑点点头,将那碗莲子粥端出来又去厨房了。

秋云对一众丫头道:“刚刚小姐在忙,顾不上吃。这粥就凉了,这会子小姐想吃了,我去厨房热一下。”越过人群。快步去厨房了。

等秋云端者热好的莲子粥回来的时候,红罗就在门外凑热闹。秋云进去没多一会儿,红罗就听到徐明锦在屋里唤她,那声音就跟从前信任她时一模一样的温柔好听。红罗激动不已,觉得徐明锦宠信她的日子就要来了,那她就能早日完成那人交代的事情了。她急急忙忙的冲进屋,就看见徐明锦正靠在塌上笑容满面的冲她招手,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心里又一阵激动,忙走到徐明锦面前,恭敬的行个礼。但声音却难掩激动:“小姐,不知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徐明锦淡淡的道:“哦。是这样的,你家小姐我对待奴才都是一视同仁的,我昨儿赏了秋云一碗莲藕排骨汤,今儿赏了春杏半碟子云片糕。虽热她俩勤快应该赏,但红罗你伺候我也尽心尽力,我不能厚此薄彼,罢,这碗莲子粥就赏了你!”

红罗欣喜的接过那碗莲子粥,丝毫没有想到晌午时她给徐明锦端莲子粥下药的事情。她现在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徐明锦见状笑的更加温柔了。红罗端着那碗莲子粥回了自己房间迫不及待的吃了。要说怀疑,红罗也不是没有,可是,她晌午亲眼看见秋云端者空碗出来的,那还有假?再说了,那房间里可没有盛粥的东西,只能是吃了。

徐明锦等红罗退下,脸上的笑容就陈了下去。她吩咐春杏:“到明日出府,去红罗家里查查。说不定有些线索。”一边又摇摇头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徐明锦练了一会儿字,就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明锦去给樊夫人请安的时候,就被告之铺子的事情谈成了。樊夫人笑眯眯的拿出一张房契。徐明锦高兴的笑不拢嘴的接过来。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看一遍,她练了这么多天的毛笔字总算没有白练。先不说已经能写的似模似样。单说她通过练习,认识了好多繁体字。这契约上的字她已经是认得了。看完以后,她才对樊夫人道出了这些日子的盘算。让舅舅樊一晨来当绣庄的掌柜。一来她和母亲都是女子,无法出面。二来,舅舅也算是自己人。有他坐阵,徐明锦也放心些。

樊夫人听了她所言,却半天没有吭声。

徐明锦打量着樊夫人的神色,试探着道:“娘可是担心舅舅赌隐又犯?”见樊夫人点头,她这才道:“不瞒娘说,女儿上次白云庵上香归来后。曾派人暗地里打探过他的消息,他已经差不多两年没有去过赌场了。”

徐明锦确实派人打探过樊毅臣的消息。却不是派人打探,而是她自己亲自去的。那天,她跟母亲讲了樊毅臣的事情后,母亲要给他送银子被自己拦住。回到静园,她就叫春杏准备了两套男装。第二天就偷偷溜出去看樊毅臣了。谁作向导?当然是春杏那个青梅竹马张栓子了!哦,不能这么叫,春杏已经强烈抗议过那个青梅竹马的说辞了。她再说春杏会翻脸的。那就张栓子吧,他提前打探了樊毅臣在城西的破庙里栖身。与一群叫花子为伍。那天是去隔壁村讨饭回来遇见自己被人拦截,才冲上去的。

她让春杏告诉张栓子,叫他提前打探好情况再来告诉她,如果没有办法就制造办法,她是一定要见到樊毅臣的。于是,那天所有叫花子都出去讨饭去了,樊毅臣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就一个人留在那里。徐明锦穿着一身男装就去了。

樊毅臣正闭目养神,他用了徐明锦送来的药,伤已经好转。听到动静,抬头就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俊美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十一二岁的少年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樊毅臣定睛一看,发现打头的那个俊俏少年,不就是他妹妹的女儿,他的外甥女徐明锦吗?樊毅臣心下原是一喜,然后就是一惊,她们怎么能来这种肮脏的地方呢?那些出去讨饭的乞丐要是回来看到她……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大声对徐明锦喊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樊毅臣一边喊,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他都饿了好几天了,才站起来就头晕眼花,摇摇欲坠,徐明锦连忙扶着他,却显些将自己也连带着摔倒。春杏和张栓子连忙扑上来,和三人之力才将樊毅臣扶住,他却一直摇头道:“快走,快走……”

徐明锦看着这样的樊毅臣,她怎么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走掉,难道她派人给樊毅臣送的伤药他没有用?徐明锦低头看者他身上伤口包扎的地方,那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看样子他是用了药的,那他怎么会虚弱的晕倒?徐明锦却是不知,樊毅臣受伤的这两天,窝在这破庙里,连一口水都没的喝。他无法出去讨吃的。那些乞丐却也不管不问。虽然现在落魄至此,但樊毅臣毕竟享受过荣华富贵。在这乞丐窝中总是鹤立鸡群,格格不入。那些乞丐羡慕他过去享受的荣华富贵,于是总是对他冷嘲热讽。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两年。后来有一次乞丐们闲的无聊又对他群起而围之,正冷嘲热讽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乞丐说了一句:“他比咱们更可怜!”众乞丐不解,樊毅臣总算是享受过荣华富贵,他们却讨了一辈子饭,明明是他们更可怜啊!

那乞丐就说了:“咱们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所以咱们就是讨饭也是开开心心的。但他不一样,他是自己亲手葬送了一家子的荣华富贵,还将自己爹娘气死了!现在就只剩下个唯一的妹子。可樊毅臣尤其对不起他的妹子,原本是徐尚书订了婚约的未婚妻子,却因了他之过,一家子荣华富贵没了不说,他妹子还被退了婚约,现在只做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你们说说,从高高在上的正室夫人沦落到连小妾也不如的外室。能不恨他恨的要死吗?他做了这么久的乞丐,他妹子有派人给他送银子吗?没有吧?”众乞丐点点头称是,那个乞丐又道:“他做了这么久的乞丐,一想到他原本也是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公子哥儿,高高在上。却因自己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害了爹娘妹子咱不说,光是他自己却不得不与咱们挤做一堆。从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他能不悔不当初吗?能不后悔莫及吗?”众乞丐这次更是哄笑一声,都点点头。从那以后,那些乞丐不再嘲讽于他,改可怜他。樊毅臣恨的要死,他用的着这些臭乞丐可怜吗?从那以后,他与这些乞丐的关系更不好了。那些个乞丐个个穷凶极恶,要是碰到徐明锦,那她就凶多吉少了!那他樊毅臣满身的罪孽不就又加深了一层吗?他一急,再加上虚弱过度,就晕过去了。

徐明锦看樊毅臣晕倒了,于是当机立断对春杏与张栓子道:“不易久留,抬着他,咱们快走!”两人闻言,点点头,张栓子忙弯下腰将樊毅臣背在身上,可惜的是,他才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樊毅臣却是三十多岁的壮汉,虽然受伤加之饿了两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栓子被压的差点倒地。徐明锦与春杏正要帮忙,却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三人一僵。

却是几个乞丐正结伴而来。手中的破碗里都放着几个馒头。看此情景,徐明锦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下着急万分,但却想不出什么办法。那几个乞丐很快就走进了破庙,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其中一个乞丐,眼睛在徐明锦三人身上一扫,凭着自己四十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徐明锦与春杏两人是女扮男装。他丑陋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丝高兴的神色,用贪婪的眼神在徐明锦与春杏身上来回扫描。其他的乞丐相继也发现了这个秘密。脸上露出相同的高兴来。春杏被那眼光看的害怕无比,但她却勇敢的站到徐明锦面前,挡者那些人的视线。张栓子也看见了那些乞丐直勾勾的目光,他将晕倒的樊毅臣轻轻放在一旁,就站在春杏前面,护着她们两人。张栓子心里着急万分,他明明使人绊住这些乞丐了,照理,这些乞丐应该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到那时,他们已经走远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明锦却不管这些,她先是看着春杏护在她面前,心里正微微感动着,接着,看见张栓子放下樊毅臣,护着她们两个。心思又变成了感动他们两个,她被他们护在身后,她知道,那些乞丐要想碰她,就要先把她前面的两人干掉。他们对她太好了!徐明锦抱着这样的想法,越看她们两个,越觉得般配,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在这么紧张万分的时刻,对春杏道:“等再过几年,我就把你许配给他!”

春杏十分的无语。

春杏想,她真想扒开小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在敌人就要攻来的紧张时刻,居然牛唇不对马尾的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她家小姐没病吧?春杏担忧的想。但她不知,她前面的张栓子听了这话,立刻咧嘴笑了起来。笑完,张栓子看面前的乞丐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自己,忙收敛神色,正色对身后的春杏低声道:“你到小姐后面去,以防他们两面夹击。”春杏一听,连忙转到徐明锦身后。两人紧紧盯者周围那些虎视耽耽就快要沉不住气攻上来的乞丐,心里默念着徐明锦的好,连贴身丫鬟都舍得许配给他这样的臭小子,这样的小姐值得他豁出去保护!张栓子这样想着,已经做好了与这些乞丐同归于尽的打算。徐明锦可不知道,她无意间的一句大脑短路所说的话能造成这么个效果。她只是本着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原则,说出那句将春杏许配给他的想法。徐明锦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小姐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但她看者护在他面前的张栓子,一瞬间变的誓死同归的张栓子,那句话就留在了喉咙里。

这时,那些乞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者三人包抄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破庙门口飞进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几个展转腾挪间,这些乞丐就全部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徐明锦才不管这些乞丐的死活。同情心也要分对人的。她看向出手快狠准,解决掉那些乞丐的人,那人也转过头来,四目交接的瞬间,徐明锦惊呼:“是你!”

徐明锦脱口而出:“你的伤好全了?这么快!”

原来那人就是白云庵那夜,劫持徐明锦后晕倒,反被她以怨报德救下的那人。她还收了他一块玉佩。

那人微微一笑:“多谢挂怀,在下的伤虽未好全,但对付区区几个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徐明锦朝天翻个白眼,心道:少臭美了,我只是想到舅舅比你才晚一天受伤的,可舅舅这会子还昏迷不醒,你却已经生龙活虎了。你是吃了灵丹妙药才会如此的吗?我顺便问一句而已,少自作多情了!徐明锦打死都不会承认,她其实也是有担心过他的,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被平熙王妃抓住,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但徐明锦发誓,她只是看在那块玉佩的面子上才担心他的。她才没有对他上心,绝对没有!

那人听了徐明锦的话,却连一丝神色都没有变过,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徐明锦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实话,她确实挺奇怪。虽说他救了她,可时机也太巧合了吧?

那人这次直接无视她的话,淡淡的道:“此地不易久留。还是赶快离开。”说完,就大步离去。“等一下!”徐明锦在他身后喊道。那人停下脚步,却不转身。

“我要带者我舅舅一起走。”徐明锦道。

那人回头看了那躺在地上的樊毅臣一眼,又看到徐明锦的神色是那么的坚决。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地上的樊毅臣捞起,往自己的背上一甩,樊毅臣就稳稳当当的在他背上安了家。好帅的动作!徐明锦瞄了张栓子一眼,意味深长。看看那人,跟张栓子差不多的年纪,身手那叫一个天差地别!唉,她又后悔不该一时感动,就要把春杏许配给这个身手这么差劲的张栓子了。他这么差劲,以后能保护的了老婆吗?唉,嘴太快了。

徐明锦正自怨自哀,别人尚可,春杏却是看懂了她那变化多端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春杏道:“小姐,我们也快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他了!”徐明锦抬头一看,正堪堪看到那人拐弯时飘起的一片衣角。她顾不上纠正春杏又犯了原则性错误,居然不喊她公子,喊她小姐的这件事。她连忙道:“还说什么,快走!”率先超外追去。春杏与张栓子对看一眼,摇摇头,跟在徐明锦身后朝外奔去。

徐明锦是见那人走远,她怕万一再有乞丐回来,那她不就又要倒霉一回。等到了徐明锦停在隐秘巷子里的马车上,徐明锦发现,那人将樊毅臣放在车厢里,正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徐明锦一上马车,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去破庙里,还知道我的马车藏在这里?”说完,紧紧盯着他。

那人仿若未闻,吩咐架车的张栓子道:“去齐氏药铺。”但张栓子却望者徐明锦,等者她吩咐。徐明锦因他无视了她的问话,正怒不可遏,见张栓子正等者自己下命令。她刚想说去什么齐氏药铺,去客栈。就听那人慢悠悠的道:“客栈里鱼龙混杂,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好去处,齐氏药铺的大夫医治外伤可是一手绝活。药铺后头连者两进的院子,安静整洁,最适合养伤。在下的伤这两天就在那里养的。”听了这话,徐明锦硬生生的将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憋的小脸通红。徐明锦深吸一口气,对张栓子点了点头,道:“听他的。”想想又不甘心,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这才觉者好受一点。

既然人家不想回答,徐明锦也不再问,她从衣领内将那人送她的玉佩掏出,自脖子上摘下来,递给那人道:“还给你。”那人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眼神扫了徐明锦一下,徐明锦没有发现的是,那人看者她气的红彤彤的脸颊眼睛亮了一下,看到她将他的玉佩居然是贴身戴者的,眼神瞬间变的温柔。徐明锦只是气呼呼的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咱们现在是互不相欠。”那人仍旧是不接,只淡淡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要,就砸了它!”

徐明锦一呆。

她只是不想再跟这人有什么瓜葛,才想将他的东西还给他的。不可否认,这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被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扫,徐明锦就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可是她清楚,能被平熙王妃半夜追杀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她这辈子就想挣点小钱,找个朴实的男子结婚,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就得了。她不想跟什么大人物相交,万一哪天殃及池鱼遭了殃,就太亏了。所以,她只是想将她的东西还给他,怎么就这么难呢?都怪自己,当初贪看这玉佩好看值钱,唉,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车厢里一时寂静无声。春杏看的暗暗着急,小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是好好的。她看者徐明锦拿着那块玉佩,跟拿个烫手山芋似的。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她知道小姐是怕别人看到这块玉佩,才贴身戴者的。小姐平时不是没事拿出来把玩把玩的吗?她还以为小姐喜欢这块玉佩,原来是她想岔了。

春杏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就感觉马车不在颠簸,停了下来,张栓子在外面喊:“小姐,齐氏药铺到了。”春杏连忙将徐明锦还傻傻举在手里的玉佩拿下来,替她收在袖筒里,道:“小姐,我们下车罢。”徐明锦巴不得离了这里,忙点头应了,扶者春杏的手下了车。那人跟在后面也下了车。却不等她们,径直往齐氏药铺去了。徐明锦正打算叫张栓子去齐氏药铺叫几个伙计,帮忙将樊毅臣从马车上抬下来,就看见从齐氏药铺出来几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径直朝着她们走来,走近了,行了一礼,徐明锦还没明白过来,那几个人就直奔马车,将樊毅臣从马车里抬下来也奔着齐氏药铺去了。徐明锦见状,就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那人从齐氏药铺里打发过来的。

徐明锦等人跟在伙计身后,一起进了齐氏药铺。

徐明锦眼睛扫了一圈,不见那人。正暗自奇怪他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就见柜台后面胡子花白的老掌柜,从柜台后面钻出来,笑眯眯的做了个揖,对徐明锦等人道:“小老儿姓李,这厢有礼了,泽公子交代过了,几位请跟小的来。”徐明锦只好跟着掌柜的,一行人与抬者樊毅臣的伙计,一起去了后面第一进的院子里。徐明锦心道:泽公子,那人名字是泽?

进了院子以后,徐明锦发现这房子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凭心而论,她找不到,也付不起这样房子的租金。要是她自己找,是不能给樊毅臣这么好的养伤环境的。徐明锦悲哀的发现,好像现在,是她欠那人的了。

将樊毅臣在床上安顿好。那李掌柜又打发齐氏药铺的坐堂大夫给樊毅臣诊脉。徐明锦紧张的问:“我舅舅怎么样?”那大夫诊完脉,笑眯眯的安慰徐明锦道:“小姐不要担心,令舅的伤已无大碍。他之所以晕倒,确是饥饿所至。”徐明锦这才松了口气,却郁闷的很,怎么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她是女的?但她却不知道,那泽公子交代给老掌柜的,是要他好好招待那未小姐跟她的丫鬟小厮。所以李掌柜这才称呼她小姐的。徐明锦郁闷了片刻,也就丢开了。却听得那李掌柜正吩咐伙计去厨房熬粥和鸡汤。徐明锦心下感动,见李掌柜吩咐完,正要离去。忙喊住了他。

徐明锦道:“李掌柜,我舅舅住这里的一切花费,请您算一下是多少。”那掌柜的呵呵一笑,道:“泽公子交代了,小姐是公子的救命恩人,所以,令舅在此期间的一切花消全部是免费的。”徐明锦问道:“那泽公子与您是什么关系,他说免就就免的?”心下却想到,当初在白云庵,他交给自己这块玉佩,还说让自己有事拿着这块玉佩到齐氏药铺寻求帮助,她对这话原本不以为意,但现在看来,他那天说的话是真的,今天在破庙,他之所以刚好赶到,说明他应该在暗中跟踪自己,这才救了自己。虽说他是一番好意,但一想到被人跟踪,怎么都不舒服。虽然,他救了她。但他伤才好转,就关心自己的安危。徐明锦不得不说,自己感动了一把。

李掌柜道:“小姐是泽公子的救命恩人,说给小姐听也不打紧。”他顿了顿,又看了徐明锦一眼,这才道:“齐氏药铺是泽公子的产业。只不过是挂在小老儿头上。”

徐明锦恍然大悟。

那天,将樊毅臣安顿好,又诊了脉,徐明锦怕回去晚,樊夫人发现就糟糕了,于是不等樊毅臣清醒过来,就匆匆忙忙的回府了。

徐明锦隐瞒了自己亲自去看樊毅臣的事,只说是派人去看樊毅臣的,又将他的病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说完,眼巴巴的望者樊夫人。

樊夫人思索良久,这才道:“好吧!”

徐明锦欢呼一声,又自告奋勇的对樊夫人道:“女儿亲自去接他回来吧?”樊夫人不允,道:“让管事的去就行了。”徐明锦摇头道:“不行的,管事去他肯定不会来的。必须有个人劝劝他。娘,女儿去吧!”徐明锦自信满满的道:“我一定会劝说成功的,娘,你就答应了吧?”

樊夫人想到樊毅臣如今在齐氏药铺里养伤,女儿去一趟也没什么,于是就答应了。

徐明锦这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去看樊毅臣。

当然,偷着去看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马车熟门熟路的到了齐氏药铺,徐明锦进到樊毅臣养伤的院子里时,意外的看到,樊毅臣正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与泽公子饮酒作乐。徐明锦连忙冲过去,一把将酒壶夺过来,不理会两人齐变的脸色,冲着樊毅臣埋怨道:“舅舅,你的伤还未痊愈,虽说没有什么大碍,但也不能喝酒的啊!”然后,徐明锦气呼呼的对泽公子道:“我知道你的伤早好了,但你能不能顾虑一下我舅舅的身体状况,他又不是你那种小强型的体格。你要喝酒有的是人陪你!干吗让他陪你?”

泽公子闻言,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他疑惑的道:“小强是谁?”徐明锦晕倒,感情合着她说了半天,他就听见这么一个词啊?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徐明锦番个白眼,不理会他了,她想起来自己上次在马车里巴巴的问了半天,这人直接无视她的事,她是记仇的小心眼女子,这次,她选择无视他。哼。

樊毅臣仔细的看着徐明锦,今天,她穿了一件百褶如意月裙,梳着如意高寰髻。精致的妆容将她的美展露无疑。她拿着酒瓶子站在那里似怒含嗔,这副画面像极了十几年前,他妹妹也是站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也是这么的清秀灵动,也是夺过酒瓶子说了一大堆的话,劝他不要喝酒。风景依旧,人却不复从前,樊毅臣心里涌上深深的悔恨,要不是他,樊家就不会败,爹娘就不会气死,他最爱的妹妹就不会与人为外室,连妾都不如。他的外甥女,长的这么清丽脱俗,如空谷幽兰一般。比妹妹更胜一筹。原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以后所嫁之人定也是人中龙凤。如今,却……

樊毅臣深深的懊悔,不自觉中手中越来越用力,将原本拿在手中的酒杯咔擦一声捏碎了。

“舅舅!”徐明锦惊呼一声,忙放下酒壶,跑过去查看他的手,只见鲜血淋淋,徐明锦急的忙让春杏去前头药铺里喊大夫。春杏连忙去了。徐明锦这才转过头,望着樊毅臣右手掌心上的血越流越多,她焦急的想着止血的法子,却见泽公子已经飞快的点了樊毅臣手上的穴道,血立刻就不流了。泽公子淡淡道:“一点小伤,你不用如此着急。”徐明锦听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道:“那是我舅舅,我当然会着急了,如果是你,我可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泽公子听了她的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徐明锦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别再用你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看我了!我弃甲投降还不行吗?明知道我面对美色的诱惑,抵抗力低下,别再诱惑我了!

泽公子却还是似笑非笑的看她。徐明锦在心里将对方的长辈都问候了一遍。这才神色平静的问道:“你在柳城还要呆多久?你的伤都养好了!”泽公子还未回答,樊毅臣就道:“他今天就走了。”他说完见徐明锦正又惊喜又疑惑的望着自己,原本不想说的话,就势说了:“他原本早就该走了,是因为要看者我的伤好,亲手将我交给你,这才一直等到了今天。”说完这句话,他看见徐明锦更疑惑了,这才不好意思的道:“那天,你将我送来这里,我醒来后就要离去,是他劝住了我,要我等者你来找我。”

徐明锦闻言,沉默了好久。樊毅臣以为她是为泽公子这么贴心的将这么小的事情替她做了而感动,却见徐明锦自沉默中抽离,第一句话就是:“舅舅,你居然要给我不告而别!我交代李掌柜了,他没有将我的话转告你?”樊毅臣嘴角抽了抽,老脸涨红,嘴唇蠕动着。半天才扭扭捏捏的道:“李掌柜将你的话告诉我了,我,我……我是自己想走的。”

徐明锦的怒火慢慢熄灭了。她不能逼的樊毅臣太紧,他还没有从自己是罪人的想法中抽身,他如今还不想面对自己一家子。徐明锦想了想,尽量用严肃的口气对樊毅臣道:“舅舅,我母亲做徐若逸的外室,跟你没多大关系。”说完,她见樊毅臣不好意思的表情立刻变的悲伤,他心痛的道:“如果不是我将樊家败了,你母亲,她怎么会无奈之下做外室!”徐明锦正色道:“他徐若逸若是正人君子,就不会负心薄幸的悔婚,就不会利欲熏心的娶了京城富贵人家的女子。世上男人皆薄幸,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我母亲的不幸是他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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