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到。他轻微的咳嗽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明显,带着无助与无奈。
他忍了很久,一直倚在外面的门上,大口呼吸,珍珠也十分了解他,他的软弱不想让珍珠看到,珍珠就假装看不到。
许久,他终于推开门,带着玲珑的笑意说道:“阿猪妹妹,本殿下很守时吧。”
“小昭,你迟到了哦。”
赵德昭嘻嘻一笑,月光照在他那苍白的脸上,使他的样貌更加精美。
“阿猪妹妹,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分别之时,你送给我的夜壶吗?”他很然坐到珍珠的对面,烛火通明,“我在里面养了很多花,上次离开皇宫的时候还都活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一走肯定没人照顾,明天我再给它浇最后一次水。你知道吗,我养花从来没活过,就那么一次,这花还真是独特啊,要养在夜壶里才能活,和你一样,是极品。”
珍珠眉头一皱,小嘴一撅:“你什么意思啊?”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的小猪头,“当初阿肉哥哥要饭要的这个,是分明说我像猪啦。”
两人互相对视着,突然赵德昭站起来抱住珍珠亲了一口,当要起身的时候却被珍珠紧紧地抓住了,“怎么了?被我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迷惑了?”他的语调依旧调侃。
感觉到肩膀的微湿,他伸手轻拍珍珠的脊背:“你怎么哭了?”
“能不能,不要回去,你回去就死了。”
“阿猪妹妹,你怎么说出来了……”
珍珠突然“哇哇”大哭,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孩子一般:“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让你死。你不要管你大哥了,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可以天天要饭,像最初的那几天一样,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是啊……最初的那几天,还有一起在寝宫打麻将的日子,在桃花源的三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了,死而无憾……”
月光凄冷,春风将烛火吹得摇曳。
“阿猪妹妹不能陪着我,阿猪妹妹有阿猪妹妹要干的事情吧。你是我的知己,知己是用来相互调侃,而不是用来互相依偎的,对吧?不能因为我,而后面的一切美好都不去看。”
“可是,没有阿肉哥哥……”
“一个阿肉哥哥倒下去,千万个阿肉哥哥站起来,前仆后继。”他依旧调笑。
珍珠突然拉着他的衣袖,无论怎样也不让他离开:“你曾经说过,要是以后倒霉的时候我丢下你,你就不会原谅我了,我们是朋友。可是你有难,我不管你……”
“你管了,可是皇帝的事,谁管得了,皇上就是天!天要我三更死,我活不到五更。”
珍珠一个劲儿地哭,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和邓子杰离婚,被分走为数不多的财产,她没有哭;弄得没脸见人,被妈妈的邻居指指点点,她没有哭;可是没有阿肉哥哥,她怎么能不哭。
月色撩人,可是他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越发地孤寂,手中的金丝边小折扇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仰天看星空,眸子空寂无神。
珍珠趴在桌子上哭得昏天黑地,她的身后,狐狸只是冷眼旁观。
许久才道一句:“小色猪不哭,狐狸看不得女人哭。”
珍珠抬头,泪眼模糊:“狐狸,我心里难受。”而后搂着狐狸的腰,痛哭流涕。
“狐狸知道。”但是他帮不了,这是宿命,早在见赵德昭的第一面,便知他的结局,这是天意,世间万物都改变不了天意。
天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