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概因为有芦芽亲自督阵,早饭的丰盛程度,更盛往常,把香秀三人看了个目瞪口呆,直到南叶再三提醒她们赶紧吃,别客气,方才回神,捧着碗一顿狼吞虎咽。
最后早饭吃完,一桌子菜,竟几乎全是香秀、深冬和含雪干掉的,她们三个觉得不好意思,帮着婆子把碗筷收拾好,红着脸坐到一旁不吭声了。
芦芽看着她们,感慨万千,这可真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她们天天在西厨房做珍馐美味,自己却只有馒头和咸菜啃,以至于见了好菜好饭,都跟饿牢里放出来似的。她在衡清轩当差,日子虽然也不轻松,但比起她们,真是天上地下了。
婆子把桌子擦干净,退出去了,南叶到床头坐下,发现伤口真不疼了,十分欢喜,精神骤然提升数倍,道:“看来我有机会和你们一起下厨,准备宴席了。”
芦芽同香秀,就跟婆子一样不放心,非拉着她看过伤口,确认无恙,方才放下心来,许她继续坐着了。
含雪吃饱了饭,困劲更浓,又怕香秀骂她,不敢打呵欠,只好催促她们:“宴席上到底做什么菜,赶紧拿个主意出来罢。”
南叶昨儿琢磨通透了,方才睡着,此时自是有主意,道:“我想着,我们既然是打算让主子们边吃边玩,那准备的食物,除了正经汤羹之外,都必须干脆利落,不能连汁带水,免得主子们吃起来汤汁淋沥,坏了形象。”
芦芽听了她的话,慢慢睁大了眼睛,若有所悟:“原来吃连汤带汁的菜,会破坏形象,怪不得那些夫人小姐赴宴时,好多菜都只看不动的!”
看来芦芽对主子们的习惯很了解啊,南叶来了兴趣,忙问:“可否劳烦姐姐详细说说,到底有哪些菜,主子们只看不吃?”
芦芽回忆着,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数:“我记得有一道蒸全鸭,口碑极好,主子们都爱吃,但真端到桌上,她们顶多就夹一筷子;还有蒸鲥鱼,家里的主子们都喜欢,但奇怪的是,到了宴席上,他们就不伸筷子了;除此之外,还有排骨,火腿煨肉,八宝肉圆,烧鳗鱼……还有羊羹之类,他们只喝汤,不吃肉……”
南叶认真听着,最后发现主子们喜欢却不吃的菜真不少,记不过来,干脆取来自制黑炭笔和小本子,一一记录下来。
等到芦芽说完,她把笔记从头到尾看一遍,咂舌道:“就照着这个,便是一场丰盛的宴席,都不用另添什么菜了。”
“那是!”芦芽道,“这都是口碑极好,几乎每场宴席都会出现的菜,当然种类丰富了,只不过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主子们都叫好,却吃得不多呢?真是因为吃了这些菜,就会破坏形象?”
“让我来分析分析,你们帮我鉴定鉴定。”南叶说着,拿起笔记本,从头看起,“蒸全鸭,我是吃过的,就算蒸得再烂,要想姿态优雅地夹起来,也有难度,特别是等夹过一轮,鸭子不再完整,开始支离破碎,再伸筷子,就显得不雅了。还有蒸鲥鱼,要换作是我,上了席也不会吃,那么多刺,一根一根地吐,多败坏形象啊。至于其他的菜,排骨有骨头,啃起来不雅观;火腿煨肉太大块,一口吞不下,两口又嫌多;八宝肉圆是带点汤的,要是技术不佳,从碗里舀出来,便会漏汁,拖泥带水,让人难堪;烧鳗鱼也差不多,汤汁太浓,很容易粘在嘴边,几乎得吃一口,擦一下……至于羊羹什么的,大概是因为肉太大块,所以她们只喝汤,不吃肉罢。”
她说一句,芦芽就恍然大悟地点一下头,等她说完,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这经常亲眼见的,都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没有见过,却比我强多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由此看来,她分析得不错?南叶再次向芦芽确定:“真是因为这些原因,主子们才尽管喜欢,却不肯多吃的?”
芦芽连连点头:“别人我不敢断言,但我们府的这几位主子,多半就是因为这个了,不然他们在自己房里用饭时,这些菜怎么都吃呢?”
也是,西厨房也经常做这些菜,从未听说过哪位主子不爱吃的,南叶细细一琢磨,有了主意,把手里的笔记一拍,笑道:“行了,宴席的菜色不用想了,就是这些!”什么?芦芽都说了这些菜,尽管有口碑,但上了席面,主子们都是不吃的,她怎么还要做?难不成是想要打安全牌?但这样,如何能显现出她的本事来?香秀、深冬和含雪都愣住了,连芦芽都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