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规劝，可那略显黯然的神情，那看似无意的抬头一瞥，都让薛婉盈脸红心跳。

还想再说什么，李重阳却已经笑道：“不是说了要压那个什么顾小娘子一头吗？你再这样磨下去，怕是要让她压住了哦！”

“她休想！”一提到顾思晓，薛婉盈立刻跳起了身。

“她凭什么压我一头啊！我比不过婉华姐姐，还比不过她吗？我说重阳哥哥，你可别是要打她的主意，我告诉你，别看我爹说她是亲生女儿，可我们薛家是不认她的……”

“不是说是收养的女儿吗？原来，是伯父的亲骨肉吗？”

“啊，你不知道啊！”掩唇低呼，薛婉盈低声求道：“重阳哥哥，你可莫要告诉我爹爹哦！”

“不说，重阳哥哥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好了好了，快去吧！”

看着薛婉盈轻快地飘过身前，跑出了雅室去，李重阳沉下了脸色，慢慢踱到窗前。

从雅室，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形。

此时，铺门刚开，还没有客人进来，那衣着朴素的小娘子，就站在门前，迎着阳光，微微地笑着。

无意中抬头，那黑亮的眼眸有如最美的宝石，闪烁着光芒。

不自觉的，眨了下眼。

李重阳退后一步，低声呢喃出声：“那双眼……”

他曾经看到过，那相似的光彩。这小娘子，也是个有野心的呢！就如同他一样，在暗室对镜，能看到那样闪亮的眼眸。

慢慢走出雅室，正好看到从另一端走过来的薛婉华。

李重阳笑起来，温暖随和，又带着两分恭敬。自从薛婉华掌管薛记银楼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虽然所有人都说，他可能会入赘薛家，做薛家的女婿，可是他很清楚，薛婉华绝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利。哪怕真的招他为婿，他最多也不过是如现在一样，不过是个管事，哪怕是大管事，也不过是一个永远要屈居别人之下的管事。

“李大哥，”笑着点了点头，薛婉华温言道：“盈盈又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我待盈盈一如亲妹，怎么会觉得麻烦呢！”李重阳微笑着，凝视着薛婉华，目光温柔至极。

只可惜薛婉华并没有像薛婉盈一样露出含羞带怯的表情，回望着李重阳，目光清明，仍一如往常。

探身看向楼下，薛婉华勾起了嘴角，“看来铺子里要热闹了！这样看着她们，好像又看到刚来铺子里的我一样。”

“她们怎么能和你比呢？且不去盈盈，就是那个顾小娘子，我看，也呆不了多久，可不是帮忙打扫，就是学做生意了。到底，是奴婢出身……”

最后这一句，不轻意间就带出了轻蔑之意。

薛婉华皱眉，淡淡道：“看来要和云姨说一下，府里的下人该管一管了。”

面色微变，李重阳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薛婉华也没纠结的意思，只是看着楼下，淡淡道：“不知道盈盈能坚持多久，一天？！”

转过头去，李重阳也看到了跑到顾思晓面前，不知道正说着什么的薛婉盈。挑起眉，他苦笑道：“盈盈性子就是太直了，你也别恼了她。”

“我自己的妹子，怎么会恼呢？”薛婉华一笑，径直下楼，摆手示意要往两人身边走的掌柜的自去忙，慢慢地走向正在说话的两个妹妹。

“顾画儿，你以为你讨好这些伙计就能学到东西了？别傻了！我告诉你，这金银饰品的学问大着呢！你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就想偷师，怎么可能？啊，我看，说不定你从来都没戴过金银首饰吧？哦，也不对，前几天姐姐和爹爹可是给了你不少好东西……”

听得直皱眉，薛婉华咳了一声，走近时沉声道：“盈盈，画儿虽然懂得少，但只要肯学习就是好的，你是做姐姐的，怎么能这么说话？”

转向顾思晓，她温和地笑道：“画儿，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其实，看多了，也就知道了，比如说这支钗，乃是足金打造，又在簪头上镶了珍珠，这珍珠是……”

“东珠，产自北方淡水，比南珠更为圆润光洁，像这样拇指大的东珠，少说也要百两纹银。”

顾思晓的声音并不算高，说的话却让几人都有些惊讶。

一个丫头出身的贫家女，居然能认识东珠。

迎着薛婉盈惊讶的目光，顾思晓只是淡淡笑道：“之前也曾见过——三姐可能没有听过民间俗语，有一句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我就算是没戴过贵重首饰，可也曾见过嗢人戴啊！”

“扑哧”一声笑出，薛婉华指着顾思晓，笑道：“说得好！画儿果然很是聪明……”看也不看被噎得直瞪眼的薛婉盈，她笑道：“你们两个都在这儿了，我看不如就这样，哪个先做成一百两银子的生意，我就让哪个跟我去参加月底的会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