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她也不说话，全由两位妈妈答话。她只是低着头，听那世子言道：“两位妈妈辛苦了，岳父岳母那头，还请两位妈妈代我问安。昨个儿却不过知府大人的厚爱，我原说今日一定要去拜访岳父岳母的，却不想——咳咳……身子有些不适，恐过了病。过两日，我身子好了，自当立刻登门拜访。”

听这世子说话倒显得温和，并不像是那种霸道无礼的人。只不知面相如何？

悄悄抬头，顾思晓大胆地往正位上看去。

一眼看去，只见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生得清秀斯文，面色苍白，倒真的像是生了病。

这想必就是那位建昌侯世子郑世子了吧？看着倒像是个好的，只是眼神未免有些冷淡。

或许，到底还是觉得林家门弟过低？

顾思晓正在想着，却突然听到有人一声轻咦，“你怎么在这？”

吓了一跳，她眼神一偏，看到坐在上首的男子，也是一怔。

这人，好生面熟！

啊，不妙……

慌忙低头。顾思晓心道这事闹的，怎么这人也在这？

面容端正，神态冷漠，这坐在上首的人可不是当年在松江府见过的尚五吗？

只不知他和世子是什么关系，居然出现在这别院之中。

世子郑轩偏过头去，看着尚五，忽然笑问：“尚兄认识这位……”

“她是个丫头。”尚五低声答了句，语气有些木木的。

那两个妈妈却是大喜，忙道：“这是我们小娘子的丫头，若有得罪，公子还请宽恕。”

“这是你家小娘子的丫头？！”郑轩微微笑着，盯着顾思晓的目光却颇有几分深意。只是虽然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却没有多作询问。

又问了几句，就打发人下去了。

出了花厅，两个妈妈也有些后怕，“顾小娘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啊？怎么认识你？！”

“能和世子在一起的，想来也是位贵人！唉呀，咱们是不是说错话了？那位贵公子若是一直在京里，从未离开过可怎么办？咱们小娘子的丫头又怎么会认识他？”

“不怕不怕，咱们小娘子也是去过京城的嘛！”

两个妈妈你一言我一语，顾思晓却是心道你们说得太快，那世子分明就是不信自己是林墨娘的丫头了。

回了林府，她见着林墨娘，实话实说：“看着倒是相貌堂堂，对两位妈妈说话也是客气。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那位世子性子冷淡，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看林墨娘皱眉，顾思晓忙握了她的手，笑道：“姐姐也不必太担心，想来是因为我们去的都是仆妇丫头，人家世子也没什么好和我们这些下人说的——虽然没立刻来拜访，可那世子也说了，是身子不适，我看他面色不是很好，可能真的是病了，并不是诳骗我们的。”

听顾思晓这样说，林墨娘似乎是安下几分心来，想了想，又问：“我听妈妈们说，和世子在一起的一位公子，好像认识你？”

虽然问得是顾思晓，可是林墨娘自己就先红了脸，“画儿，莫不是你自己在外头……”

没说完，她已经红着脸低下头了。

什么私定终身的话，就算是林墨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

顾思晓听出来林墨娘想说什么，原本还觉得理直气壮，她又没和尚五有什么，只是不知怎么着，就想到了苏景春，不免脸上也有些发烫。

“姐姐可别欺负我，我哪里会和什么公子相熟呢？只不过当初在松江府时和那位公子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一面之缘也是缘啊！”吃吃地笑着，林墨娘想说却又脸红，“如今你两位姐姐也都招了婿，我看你这个小妹，是一定要嫁出去的，如果那位公子人品真的不错，不妨……”

“啊，怎么说得如此大胆？果然是定了亲的人，说话就这样大胆了是吧？”

顾思晓笑着，拉了林墨娘哈她的痒，林墨娘笑成一团，也不再说下去。

只喘着气，叹道：“我们这些女子，也就是这样了。有时候想想，我倒真是羡慕你二姐姐。若我也能像她一样，也觉不枉此生……”

听得也觉黯然，顾思晓拉着林墨娘的手，柔声道：“姐姐也不必羡慕，依我说，姐姐这样满腹才诗情，就是去了京中，在那一帮千金贵妇之中，也是拔尖的。说不定，也可以如张……”

说到张娘子，她的声音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林墨娘却是没留意到她的异样，只是捂着脸，吃吃笑道：“要是我是个男儿，就去考状元，怎么让自己困在这方寸小院之中？！不过，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天生我为女子，也只能这样了……”

没有再说下去，顾思晓强笑着安抚了林墨娘几句，正要告辞，外面仆妇忽然匆匆忙忙地进来，“娘子，顾小娘子，外头，有人想要见顾小娘子……”咦？！顾思晓还在奇怪，林墨娘却是突然挑眉，“莫不是那位公子？”捂着嘴，她看着顾思晓偷笑，“还说没关系，你看，这不是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