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法!”公孙傲忍不住惊呼一声,叶无双这一手连消带打,在时机的把握上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呼!”被拨开的钹形铁轮又飞回到了公孙傲的手中,这武器原已被公孙傲练得随心所欲,不论以何种方式打出,只要力道不被全部破坏,均能旋飞着回到手中。
公孙傲便给这钹形铁轮取了个得意的名字“飞去来”。
对于公孙傲的小人伎俩,叶无双已见怪不怪,出手更不留情。如风车般挥动斩马刀,刀刀势大力沉,如惊涛卷石,“呼呼”声抑扬顿挫,发出道道有形的声波,以刀芒为中心向外猛烈扩散开去。
演武台上,抑扬顿挫的声音杀气凛然,这是叶无双的刀声。
练剑坪上,抑扬顿挫的声音缠绵悱恻,这是司马相如的琴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指动弦颤,一波三折;歌声如泣,悲苦凄切,怎不让人肝肠寸断。
只要曾经真心爱过或者伤过,心中都有一个被尘封的隐秘“穴位”。“蒹葭苍苍”的旋律和声音就像一根针刺,轻轻一点,青芦的情绪颤动着开启,脑中一下子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图像和故事,只有一种真切的感觉轻轻触醒了心底的那一份痛觉。
“你,来了?”相如头也没回。
“我,来向你道别。”青芦悠悠地道。
“听什么?”
“就‘蒹葭苍苍’吧。”
丝弦即动,款款的琴声流泻。
只是相如今日的琴声,格外凄切。只是青芦今日的歌声,格外悲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相如失神地望向嘉陵江边那一片飘摇的风景,心中翻腾不已。没来由地融入了青芦的歌声中,那一片初生芦苇啊,白色露水凝结为霜。所恋的心上人啊,在水的那一方。逆流寻找她,路途艰难又漫长。顺流寻找她,仿佛走到水中央……
歌声凄婉,低沉伤感,相如内心不忍,指停弦止,但余音犹在耳。
“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青芦黯然道。
“虽不可得而情不散,故终受其苦。求不得也苦,爱别离也苦!此相思之最苦!”相如苦涩道,“情所系着,所谓伊人。然在水一方,让我奈若何?”
“所追逐者,不过幻影云雾,水月镜花,终不可得。”青芦似在自言自语,“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触之,却遥不可及……”
“人间最苦是情种,为何情种是我司马相如?”相如亦喃喃自语,知就此一别,人各东西,叹之,怨之,泣之。
青芦坐下来,和以前千百次一样依在相如身侧,心若止水。
玉葱儿似的手指轻抚琴弦,百灵鸟一般的歌声婉转凄楚:“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青芦的食指竟不知何时已被划破,也因此细细地流淌着血丝,皱眉的苍白神情痛苦得明显,却丝毫不哼,看在相如眼里,心底不觉哀叹。
“青芦。”相如唤着,沉沉的嗓音里,带著磁性的颤动。
琴音,顿时走调乍止。
“后日,我要出嫁了。”青芦缓缓地起身,“今日,我是来道别。向你,向我们的从前。此后,我便是,廷掾夫人。”
以前,相如曾拥着青芦说,我们结婚吧。但青芦却摇头,你的最大理想是到长安报效家国。等你进长安之后,我再嫁你不迟。
现在,我还没能进长安,而青芦,却要嫁给廷掾大人了。
“如此,相如,送你?”相如心苦,也缓缓地站起身来。
“以后,你要多保重!”真该死,青芦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相如默默地从身后拥住青芦,扳过身来。
青芦放声地哭了起来,她心中有太多委屈了,她情不自禁地将手搭上了相如的颈。
相如的心痛得快痉挛了,凄、苦、惨、悲、痛、恨、愁,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禁不住潸然泪下。
青芦哭得双肩耸动不已,似有万千悲苦无处发泄。
相如捧起青芦天使一般的美丽面孔,重重地吻下,像是要吻进青芦最沉的那颗心底,探求青芦最深的秘密。
交缠的唇舌,火烫的喘息,衣料的摩擦,激起了青芦隐隐的战栗,似乎想要挣扎,却挣脱不出相如如影随形般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