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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品酒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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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已经有了与皇上接触的无数机会,相如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他很快就发现,除了保卫工作外,自己的影响几近于无。皇上连对大臣们推荐的赋作都头疼,当然,更不会给一个小小郎官的话语权。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内史府晁错的宴会厅里,晁错、邓公、相如三人已然喝得酩酊大醉。

“内史大人,你对贾谊的《治安策》可谓倒背如流,相如佩服!”相如举杯道,“内史大人与贾谊同怀忧国忧民之心,为相如所仰慕!”

“哈哈哈,晁大人何许人也?”邓公亦豪爽地再饮一杯,“晁大人乃学问大家、智慧大家,性情耿直,忠心为国。我邓某亦佩服之至。”

“贾谊一口气提出了大汉的九个问题!”晁错大睁着醉眼道,“相如,你可知我大汉形势如何?”

相如在景帝身边为郎,多次看到晁错单独来晋见景帝,每次竟然都有真知灼见的建议,让相如崇拜不已。景帝对晁错可谓言听计从,其宠信度甚至超过了九卿,许多法令都是经他的手修改订立的。

而晁错的《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论贵粟疏》等赋作更是令相如爱不释手,曾一度达到了对屈原、贾谊等赋作的崇拜程度。

在相如眼里,晁错是忠臣,一心为国;晁错是直臣,忠言直谏;晁错是孤臣,茕茕孑立。

相如抱着试试的心态拿着贾谊的赋作去请教晁错,没想到二人很快便打得火热。晁错官居内史,这可是统管整个京师长安的行政长官,但在相如面前毫无架子。两人赋作理论和政治立场更是出奇地一致,很快便成了难得的忘年之交。

相如若几天不去内史府,晁错竟觉心里空落落的。

后来,相如便经常与晁错对饮论赋谈国势。

公元前155年六月,晁错好友官至谒者仆射的邓公也凑了过来,三人便又唱出一台品酒论天下的好戏。

“天下大势,乃干弱枝强啊!”相如语出惊人。

“何以见得?”邓公一脸茫然。

“天下多少郡?”相如问。

“五十四郡。”当然,这个用不着思考,邓公一口答道。

“各诸侯国占去多少个郡?”

邓公哑口无言,晁错点头道,“不错,诸侯国就占去三十九郡,仅齐一国就占有七郡!”

“是了,而归我大汉王朝中央管辖的却只有十五个郡。”相如叹道,“天下二百七十七万户、一千三百万人中,由中央统辖的只有九十七万户、四百五十万人!”

“所以,贾谊赋一开篇就哭着叫问题,怎能不让人揪心?”晁错说着就几乎淌下泪来,“他斥责那些认为天下‘已安且治’的人,认为这种人不是无知,就是阿谀奉承,都不是真正懂得治乱大体的人。”

“把火放在柴堆之下,而自己睡在柴堆上,火还没有燃烧起来,就说平安无事。当今的形势,同这有什么两样呢?”相如亦深思道,“真是太确切了!”

“那又当如何?这是先祖封和建的,各诸侯国均有自己独立的财力和军事权!”晁错岔然道,“有的诸侯王不用汉法,自为法令,拟于天子,严重地削弱了大汉的中央集权。”

“当今天下为‘一朝两制’的结构,封国土、建诸候与中央集权并存。”邓公接口道,“如果打破这种结构,仅存中央集权,岂不就解决所有问题了!”

“这种牵涉到各诸侯国切身利益的大事,万不可一蹴而就!‘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相如沉思道,“贾谊就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将封国分割成数个王国以封其子孙,虽然诸侯王的数量愈来愈多,但每一个封国的面积却愈来愈小,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

“可惜啊可惜!”晁错自顾自干下一杯,“贾谊的削藩建议未能被文帝采纳,就在忧郁中死了,年方三十三啊。”

邓公安慰道:“但纵观贾谊一生,虽受谗遭贬,未登公卿之位,但他具有远见卓识的政论和建议,文帝还是比较重视,大都是实行了的。”

相如点头道:“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决策,被文帝采纳了!”

“除了削藩,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晁错不以为然道,“而这削藩,却没被采纳!”

“封梁王刘武的建议,难道不重要吗?”相如道,“当时梁王刘揖过世后没有继承人,贾谊建议皇上将二皇子刘武迁到梁国来,扩大梁国和淮阳国的封地,使前者的封地北到黄河,后者南到长江,从而连成一片。”

相如看着二人,神秘道:“如此一来,就算诸侯国真的叛乱,梁王国足以抵御齐赵,淮阳王国足以控制吴楚,贾谊的这个建议,算不算深谋远虑?”

邓公猛然醒悟过来,一拍大腿道:“没想到相如还能想透贾谊的这一番苦心!”

“嗯,这确实是制约华山一带的好策略。”晁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但,这终不能解决问题之根本!本官目前正在草拟《削藩策》,誓将贾谊未尽的事业进行到底!”

宴好也有散席时,相如扶着邓公偏偏倒倒正要走东门出去时,晁错神秘地将他俩往南边拉。

“东边这门出去还得绕来绕去,出出进进很不方便的。”晁错得意地道,“看,本官在南边围墙上开了一个门,嘿嘿,这样一出去就是大道了。”

“哦,好好,那我们就去了。”相如和邓公摇摇晃晃出门后,各奔东西而去。

天已经黑了,相如走到丞相府外,头晕得依在树上小憩,风一吹,酒醒了一大半,竟隐隐听得申屠嘉道:“袁盎,你到底有何事?如果是公事,明天到办公室谈;如果是私事,本官说过多少次了,本官从无私事!”

“这个不算私事也不算公事,这,这,”袁盎神秘道,“丞相大人,谁不知道你很清廉,我也不为难大人。那就在这里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吧,那晁错,在太岁皇上动土了!”

听到这里,相如一愣,忙将整个身子隐在树后,侧耳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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