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从们的簇拥下,宝马赤车隆隆地驶上升仙桥。
相如感慨,这就是人生的变化!
这些好事而庸俗的官吏!
桥头,大小官员一律俯伏跪迎,叩呼道:“司马大人辛苦了!卑职恭迎钦使大人驾临成都!”
相如高高地站在车上,神色庄重,气宇轩昂。
等官吏们拜迎礼毕,四匹雄壮的汗血宝马,拉着高大华丽的钦使马车缓缓地驶了过去。
“诸位请起!”相如打量着那些俯伏跪迎的大小官吏,心想平日价无不盛气凌人,此刻却又是多么的温顺卑怯。
相如一挥手,驷马高车一直望城内驶去。
跪迎的大小官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相随。
成都地区第一次出了司马相如这样一位文才超群、得到天子重用的人才,这不仅是司马相如本人的荣耀,也是蜀郡数万群众的光彩!
大家无不感到兴奋,感到喜悦。
成都居民和郊区百姓听闻司马相如驷马高车荣归故里,无不前往成都迎接,成都出现了有史以来的万人空巷的壮观场面。
县令们则亲负弩矢,前驱开路。
太守刘泽亦不敢骑马,忐忑不安地随在相如车后步行,不时擦擦满头的大汗,这都是肥胖惹出的祸!
这一***的郊迎场面,让相如非常感动。
他在驷马高车上抱拳于胸,向迎接他的父老乡亲频频致意。
好不容易驶过了街道,相如将辎重和随行人员安排在了郡府,这才与文君回到司马府。
刚进入府院,四名官差抬着两担礼物就跟了进来,随后进来的,乃是窦兴。
“卑职拜见大人!”窦兴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老朋友了,何必见外。”相如指着箩筐道,“汝这是何意?”
“卑职受太守之命而来,此乃太守区区一点心意,聊表敬忱,望大人笑纳。不然,卑职回去无颜交代。”
相如脸色一沉:“刘太守派汝来的?”
“是的,大人!”
文君在旁忽然发话:“窦兴,官场上的事我不管。我只问你,上次官府为难于我,可是你的主意?”
窦兴吓得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夫人,不是在下的主意。但在下没照顾到夫人也是失职。望司马大人恕罪,在下再也不敢了!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相如面色冷竣,背手而立。
两名随行侍从悄悄瞟着相如那含怒的神情,只等一个手势,或是努努嘴给个暗示,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对窦兴和四名官差点厉害尝尝。
沉默了片刻,没想到相如竟不愠不火地说了句:“收下!”
窦兴如遇大赦,连忙揖道:“多谢大人笑纳!”
文君感到不可思议,难道相如在长安已经变质了!没经住财色的诱惑?难怪他要娶妾!
文君既惊讶又失望地看着相如,象看着一个从不认识的人一样。
“既然太守送来了,却之不恭啊,自应收下!不过,我这屋子里盛不下这两担礼物,”相如威严地命令道,“请尔等给我抬到军营中去,逐件登记清楚了,以充军饷!”
相如这一席话出乎所有人意料,文君惊喜,而窦兴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可他刚接触到相如威严的眼光,就吓得低下了头:“诺。卑职谨遵钧旨!”
窦兴等一行走后,文君将相如拉进相如琴室,嗔道:“你这人还是那么坏,说半句留半句,吓得我,还以为你进了染缸,就变质了也。”
相如见琴堂之内,不仅自己随身携带的绿绮琴已被文君置于琴几上,而且一挂新的床帐已然悬于一侧,上面的图案正是满月当空,一树海棠开得正盛。
相如心知文君取的是“好花常开月常圆”之意,不仅原谅了他欲娶妾的荒唐,而且执意与他恩爱如初,心无芥蒂。
相如紧紧握着文君的手,也不再提过去的事,只道:“不是当年夫人提醒我要发愤,我只怕还在这里纵酒弹琴啊。”
文君任由相如象当初一样揉捏着自己的手,半天才道:“早知你一去经年,我着实后悔过鼓励你去入仕哩。”
“当初我过升仙桥入长安,你以三杯酒相送。”相如将文君揽在怀里,“今天,我要为你弹三支曲子,直到把几年的相思相念都弹出来。”
文君望着相如,深情道:“我还是怀念以前的日子,还是让我们一起弹,好吗?”
“好!谨遵夫人之命!”
相如拥着文君坐在绿绮琴前,四指联弹。
这对琴瑟和谐的佳偶边弹边深情地对望着,他们在舒缓美妙的乐曲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些难忘的岁月,重温安汉浪漫的爱情海,临邛沽酒的患难与共,炽热的爱恋与苦涩的相思……二人和了一曲又一曲,三曲弹毕,不觉窗外已是夜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