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洁严厉地道:侃什么大山!闲的慌给我加班去!三个关键部门的领导,又抽烟又说脏话,什么形象?
刚刚上任的单东阳见大老板如此犀利,也跟着狐假虎威起来。背着手挺着胸冲三人斥责道:都是老同志,老骨干,老党……哦差点儿忘了,你们还不是党员。你说你们怎么脑袋就是不开窍呢?你们要身先士卒,为新兵……不不,为员工们做好表率。你们的一举一动,员工们都在效仿,在模仿。公司的领导也对你们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你们发挥好传帮带的作用……
这番不着边际的训斥,黄星听了直想笑。敢情这位退役军官心还留在部队里呢,把在部队教育新兵的那些大话套话,生搬硬套地用在这里,天晓得有多滑稽。
满口的‘军式’语言,听的三位经理也是又气又乐。
付洁显然也听不惯单东阳这种教育人的口气和方式,几次轻咳暗示没能让他停止发威,付洁干脆打断了单东阳的话,义正辞严地说道:不是闲的慌吗,从明天开始,单主任你给我狠抓落实。以前规定的,员工下班后加班半小时,经理下班后加班一小时。谁做的好做的不好,都给我记下来,该奖的我该罚的罚!
单东阳一边点头一边试问:要不然咱们也实行一下量化管理?
付洁道:这是你的职责,你自己看着办。
随后付洁踩着愤愤的脚步下了楼,几人的眼光一直目不转睛地目送付洁消失在视线当中。
黄星觉得,付洁生起气来的样子,别有一番风韵。
确定付洁没有杀回马枪之后,三位经理又开始饶有兴趣地调侃起了付洁。尽管刚刚挨了她一顿奚落,但是曹爱党给出的评价仍然很高,说付洁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无人可比。穆经理说,我在大付总QQ空间里弄了几张照片,天天对着打手枪……曹爱党和陈经理联手痛斥着穆经理的无耻,曹爱党说你这话要是被哪个皇亲国戚听了,你就收拾东西滚蛋吧。穆经理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所谓的‘皇亲国戚’,无疑是指与付氏姐妹有血缘或者亲戚关系的经理们。这部分人在公司占有的比重很大,超过一半以上。
而实际上,在某些程度上来讲,这三位经理也算是付洁的嫡系,他们大都在鑫缘公司干了两年以上,不敢说忠心耿耿,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在三人调侃的过程中,单东阳一直想寻找机会搭讪,但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好不容易等到三人安静下来,单东阳赶紧掏出香烟来每人发了一支,又见黄星一直在几米处站着,本想也扔一支过去,却又觉得他级别太低,自己根本没有去跟他疏通关系的必要,于是将抽出的第四去香烟,叼到自己嘴上,开始拿打火机给三位经理点烟。一边点单东阳一边为自己开脱:刚才我可能是话说的有些重了。哈哈,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嘛,希望三位同志……不不,三位经理体谅。我也有难处啊,付总盯着,我这才刚上任,总得象征性地在老板面前表现一把……
曹爱党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说:单大主任,你这一表现,没准儿在大老板心里给你加负分!
陈经理也跟着道:没错!你的口才,可不象你的拳头那么出色。
单东阳探出脑袋问:是……是真的吗?
曹爱党将香烟竖起来,很深沉地凝视着一缕香烟直升天:真的假不了!送你一句话,少说话,多做事。
单东阳脸上绽放出一丝尴尬,却又不得不装出一笑。而一直在一旁伫立的黄星,恍然之间却成了单东阳摆脱尴尬的最佳跳板。他重新挺起胸膛背起手,皱眉冲黄星喊道:领导们在这里开小会研究工作,你站那儿偷听什么。还不赶快回家!
黄星心想,这也算是研究工作?
男人们凑在一起,除了研究女人,很少有别的话题。
但黄星没反驳,而是慢悠悠地走下楼梯。经理们的议论声越来越浅,黄星逐渐加快了脚步。
夕阳睡去,天已经昏暗了下来。正是下班高峰期,穿越热闹的东关大街,车水马龙的声音,交汇出一曲大都市特有的旋律。从南北街一个喧闹的菜市场穿过去,距离出租房越来越近。黄星想买点儿菜,却记起了欧阳梦娇在营销二部说的那番悄悄话,料想她肯定已经买了不少,便提高步速往前走。满街都是蔬菜水果的味道,让黄星不由得想起了儿时自家种的菜园子。
刚出菜市场,黄星与房东大妈不期而遇。房东大妈叫住小黄说,小黄啊,明天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上,我们家都快没钱买菜了。黄星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递给房东大妈,房东大妈大喜,连夸黄星是个敞亮人,做事痛快。黄星说,早交了心里踏实。
其实黄星觉得房东一家人也挺可怜的,祖孙五人三代同堂,挺大的一幢三层小楼,硬生生地被改装成了二十多个单间。为了多收点儿租金,祖孙五人在院子里搭建了两间小屋,加起来不足四十平米。按理说,这一家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富裕家庭,两位老人都是退休职工,每月退休金加起来有六七千元。房东大妈夫妻俩也都有着不错的工作,收入丰厚。一家五口四口人进钱,再加上每月七八千元的房屋出租收入,该是怎样一个可观的数字?但偏偏是这样一个家庭,却整日过的朴朴素素,不敢吃不敢喝,见人就哭穷。租户的水费电费,硬是精确到一分一厘,倘若哪个住户少给了一毛钱,房东大妈能从初一念叨到十五,直到住户下个月把这一毛钱补上为止。
人生几何,何必活的这么累?
出租房大门口,黄星正要推门进去,却在突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一只柔软香嫩的小手,捂住了黄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