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孝就像没看见一样,不闻不问,还是在深深地思念她母亲的病。他想,母亲的病,再不见好的话,就送母亲去住院,在医院里,有大夫,随时都可以看病,方便得很,也可以打针,打针来的快,效果显著。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医治母亲的病,即使不能痊愈,也要它大有好转,不能再让母亲遭那么大的罪了!
陈忠孝这么想来想去,丝毫没有感觉他身边有病的妻子在受病痛的折磨,也在遭罪!后来,肖兰疼得翻来覆去,碰了他一下,他猛然警觉。他恼怒地看了一眼肖兰横道:“你他妈的捉啥妖?”肖兰听了,又气又悲说:“我不是胃疼吗?”陈忠孝厌恶地瞪肖兰,恶狠狠地说:“疼死你了?你不会挺着点儿?这么娇气!”
肖兰已被胃疼折磨得浑身无力,难受得如坐针毡,她都没有精力来反击陈忠孝了。陈忠孝又狠毒地说:“疼,疼,疼,疼死你才好呢!”说着,陈忠孝的身子往墙边靠去,他的精神王国又神游母亲那边去了!肖兰还是在受着折磨,她不知道怎么才好。这一夜,同在一张床上的法律夫妻,一个病痛,一个思母,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第二天早晨,肖兰睁开眼睛一看都六点钟了,赶快地爬起来。肖兰的胃疼好些了,但还是很疼,她不能倒下,她得上班,她得看看母亲,她得照管孩子。肖兰又推推陈忠孝:“快起来,都六点了。我做饭,你生炉子。”陈忠孝不满地说:“生啥炉子?昨晚后半夜才睡,你不是知道吗?”
肖兰生气地说:“我比你睡的还晚呢,屋里太冷了,孩子得穿衣服,他姥也咳嗽怕冷。”陈忠孝又裹了裹棉被,气冲冲地说:“我管他们怎么样呢就不生!”肖兰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陈忠孝又说:“你怎么这样,你——”刘志斌急忙说:你就别说了,我去生。”
肖兰担心地说:”妈,今早儿你又咳嗽一大阵,都上不来气,怎么能生炉子?”刘志斌下地,但她又咳嗽起来,气喘嘘嘘,真是不行,她只好回到炕头上。强儿穿好衣服就下地玩,小手都冻得通红。刘志斌围着被子咳个不停。
饭做好了,陈忠孝才起来,他穿衣服的动作很慢,满腹心事。他下地一看,饭没盛就怒道:“饭咋还没盛?一会儿不晚了吗?”肖兰也没好气地说:“你喊什么,怕晚你不会早点儿起来吗?”
陈忠孝蛮横地说:“你放屁,我不是寻思他奶他们睡得晚吗?”肖兰气冲冲地说:“你就知道惦记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更不要说别人了。”陈忠孝一挺胸脯:“那是。”肖兰狠狠地瞪了陈忠孝一眼:“哼,看你个缺德样儿!”
陈忠孝可没有回击肖兰,他是着急呀,顾不得和肖兰枪炮相对了,他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自己盛碗饭,坐到桌子前面,把那一盘子菜拽到自己的面前,他谁也不问,谁也不管,狼吞虎咽地吃饭,不大工夫,他就吃完了,至于饱没饱,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陈忠孝放下了碗筷,急冲冲地就出去了。肖兰看他的背影,骂道:“王八蛋,好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准是回家看他妈去了。”肖兰回过身来,给孩子穿衣服,洗脸,然后,和母亲带孩子一起吃饭,那一盘子菜,陈忠孝自己就吃了一半,剩下的就这娘三个吃了。
陈忠孝上路了,猛登车子,向他家的方向狂奔,路上的人都看他,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陈忠孝也似乎觉察出人们都在看他,他觉得自己这颗孝敬母亲的心,也暴露无遗了,心里还很自得的,脚下登车子就更快了。
肖兰家离陈家也不过是二里多地,在今日的陈忠孝看来,比地球一周还长,他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家去,心里的母亲,似乎就是要死了,他的心里像挂了一块铅一样的沉重,似乎回去晚了,就看不见母亲了。
终于到了家,在家门口,陈忠孝把自行车一丢,那车子枯咚一声,砸在地上,把地上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陈忠孝可顾不得这些了,他口里大喊:“妈,妈!”他踢开了家里外屋地的门,三步两步地窜到里屋,没进门呢,就大喊:“妈,妈,你咋样了?啊——”
陈家,可是一片宁静的气氛,陈忠孝撞了进来,他的母亲安然地躺在西炕的炕头,她的腿,稍微地蜷曲着,整个身子,是侧卧着的,陈忠孝这一大喊,一撞进来,有很大的动静,陈母听见了,一下子就爬了起来,看见是三儿子,大骂道:“你个三瘪犊子,一大早嚎什么丧,撞什么棺材?”那在陈母身边的陈秀梅也惊讶地爬起来,一看是自己的三哥,就没好气地说:“三哥,你这是干啥呀?”东炕上的陈忠礼也惊讶了,说:“老三,你是撞着鬼了,叫啥叫?”
陈忠孝这个狗奴才,一惦记母亲一夜,一大早就奔回来,却得到了在家几人的谴责和诟骂,他也不生气,还怯怯地说:“我不是惦记妈的病嘛,一宿都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