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二人身后忽然传来的那声轻唤,将这一切的一切打破。就如同一杯水,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落,杯子和水一起消逝,最后,覆水难收。
“岚姐姐,你怎会在此的?”叶倾舞站在草丛上,杏眼好奇的看着前方那身子微微颤抖的女子,惊讶她为何会在此处。
一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那山川水流,云雾凉风,仿若经历一个世纪的沉寂,却为了等待这一日的重新爆发。
一直在设法打破结界的九音,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难受,面容微微抽搐,强忍了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便收回真气,捂着心口看着星昴:“尊上,为何我会觉得心里这般难受?”
星昴不以为意,淡淡看着远方:“打不破又何必找借口?”
“是真的。”九音急道:“我觉得自己仿佛是经历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刺了一剑。”
听着九音那痛苦难忍的语气,星昴这才回过头:“那你有痛苦的事情吗?”
九音摇头,忽然神情一怔,诧异的看着星昴:“难道是主人出事了。”
闻言,星昴讶然道:“沧岚?”
九音顾不得多想,忍着心口难受再次施展真气去击打那结界,但结界却仿佛越来越坚硬,任凭九音如何用力,用尽多少功力,那结界依然没有丝毫损伤。星昴当下心中也是急切得很,但怎奈何自己功力全被玄凝子那一粒封神丹所封住,此刻根本不能帮上九音。
澜歌与玄凝子听闻叶倾舞那一声轻唤,如同晴天惊雷,双双一愣。二人回过头来,只见在距自己不足两丈远的地方,沧岚正呆呆的站在那里,秀眸怔怔的看着二人,脸色苍白如纸,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澜歌皱眉看着沧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看她此刻神情,方才二人所说她必然已经听见,那么,她知道玄月谷便是梨落谷了?也知道澜歌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忘记。
“沧岚宫主,你是何时在此的?”玄凝子疑问道,虽然不知沧岚知道了多少,但还是希望能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此刻,沧岚只觉得自己全身如置寒窟,冷的身子忍不住颤抖,冷的心难以呼吸。蹙眉看着二人,眸光涣散,竟是不知道究竟该去看谁。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沧岚兀自低喃,她忘记是什么时候来的,也忘记听到了什么,可是那些话却又清晰的回荡在脑海。
叶倾舞疑惑不解,这三人为何如此紧张,就连一向不喜言语的玄凝子此时也是那般急切的看着沧岚。
一千年前的回忆,三百年忘川河的痛苦,都在此刻涌入脑海,沧岚此时竟是连站立都有些困难,想着方才那黑衣人说的话和澜歌他们所言,一字一句,欺骗,谎言,背叛,如同一把利刃在慢慢割着她的心。泪水就是这样忍不住滑落,美丽的脸庞竟是凄凉与痛苦。她忘了自己该问什么,该说什么,只是一直问着:“为什么?”
那个男子,紧锁的眉头不难看出他的隐忍,一步步上前走进沧岚,可是沧岚此刻见到他就仿佛看到死神的来临,一步步后退,一步步逃避。
“对不起,岚儿。”她的痛苦,又何尝不是他的痛苦,那一声轻唤,更是让沧岚的心一瞬间崩溃,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那个她念了一千年也恨了一千年的男子。
这三个字,迟来了一千年,又能换回一千年前的一切吗?
“岚儿?”沧岚放声笑着,那是一声多么讽刺的称唤,多么可笑的道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绝望,悲痛,被泪水侵染的眸子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像一千年前一样,仇恨的看着,一字一句,歇斯底里:“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忘记,什么都没有忘记。为什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澜歌,你真的好残忍。”
一千年,这句话她在心里想了千百回,这个人真的好残忍,残忍到让自己无法去折磨他,所以只能折磨自己。他给了她一切,却亲手将给与她的一切埋葬,连带着将她原本就拥有的那么一点点也毁灭殆尽,这个人,究竟有多心狠。
可最后,他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他什么都记得却装作不记得。他演的太好,演的让沧岚以为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一千年前梨落谷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澜歌也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可是此刻,原来那些都是真实的,什么都是真的。
昔日的地久天长被他一句仙妖殊途变得支离破碎,在她最纯真的年华里遇见这个人,本以为他会是自己此生的依靠,所以如此信任,如此依赖。却没想到,在她最幸福的时候,那个温雅善良的男子瞬间变成世间最残忍的修罗,将那些与自己朝夕相伴的朋友亲人亲手杀害,最后还一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送入了世间最痛苦的地方。
这个人,欠下的。为了梨落谷,那些生命,那些过去,那些爱恨和离弃,她终究是要讨回来。对于眼前这个人,她需要一个理由,欠了一千年的理由。
沧岚只觉得自己被抽离了魂魄,恍然如梦,却又悲切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