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歌嘴角微微牵动,只是其中苦涩唯他自己能尝。
婚事,其实并不是为了荣耀。若能与心头那人举案齐眉,即便没有普天同庆,没有歌舞笙箫。只要是自己所爱之人,两杯酒交相饮下,便足以。
可这场婚事,真的能吗?
或许又是另一场血染九天?刀光剑影的终结,究竟要用多少性命来完成?他一生只想三界和平,可谁又知这所谓的和平,只能剩一个强者来左右。
有等同的对手,便会有无休止的争端。真正能站在最高点的,只有那个活到最后的人。
九重天界美轮美奂,他穷其一生都在守护的地方,只是为了那一份别人给予的责任。如果这一战真能了断一切,他想……付出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短暂的商议结束之后,白考与澜歌各自回了自己所在之处,临别时白老意味深长的看了澜歌一眼,随后一声轻叹,翩然而去。
澜歌回到长留山之后将银魂说的那些族类之事交由了风少灵去处理,这是风少灵硬缠着要去的。兴许这个一向不务正业的贵公子觉得自己应该帮点忙了。他也觉得澜歌是马上就要成婚的人,不应该四处奔波。
叶倾舞本来也觉得在长留山呆着无趣,就和风少灵一起下凡去了。澜歌自是不放心他二人,便将浅墨和南宫宸轩也派了去。更将事情如何处理对浅墨说了一遍。
浅墨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信任自然不会少。
望着风少灵等人离去的身影,澜歌忽觉长留山放佛空了一般,身后明明有人,但偏偏,就是觉得空了。低下头想透过云层看九天之下的模样,却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寄托目光的地方。
原来只有那些人不在的时候,他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其实是落寞孤寂的。而他在这种感觉中已经很久很久,却还不自知。
默默收回目光,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负面情绪。但要忽略,唯有让自己投身与对抗魔界一事当中,所以他打算再去走一趟大阿山。当下既是两山合力对抗魔界,那大阿山的动静也是需要掌握在手的。
他还在思索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抬眼看来人,云中一抹优美身姿缓缓飞来,正是风少璃。
落地的瞬间,风少璃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开口说道:“风然师叔要见你。”
澜歌眉头一敛,神情蓦地变冷。
千夜一直在魔殿处理魔界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昨日带青染去了无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其实身为一界之主,他有很多事要处理。但由于以往大多数都在离恨天,回魔界的时间极少。魔界一些琐事就交给了蓝魅和魔界一些护法,而蓝魅也很负责任的将那些事情处理的很好。
书房的装潢较为简单,格局也只有书架案台以及一些简单的装饰,因此让整个书房显得有些空旷,仿佛这里真的只有书。但里面分类清晰,大荒史记,奇人异事,三界百族每一族都记录在册。另一旁则是仅属于魔界的,案上也有一些书册,这里面记载得都是魔界历来发生的一些事,重要的和不重要的分的很清。
千夜自然是看那些重要的。
拂袍坐下,千夜从案上取了一本书册慢慢翻阅。
里面记载的是七百年前的事,那一场大战中魔界损失的兵马和战后情况,十分详细。其实那一场战魔界参与的并不多,反而是大荒中那些一直对天界心有不满的族类全权参与。
千夜从暗中挑拨百族与天界,才有了后来的一战。
那时千夜唯一的打算只有一个,不能让天界过得太平,不能让那个人过得心安理得。
他站在某处高山上俯瞰这天界与百族之战,墨袍翻飞,凌傲之息将空气都渲染的十分冷冽,面具之下,微微勾起的唇角扯出一抹狠绝的弧度。澜歌与叶凌飞的并肩而战他看在眼里,也是那个时候,他觉得澜歌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在澜歌赶去鬼界时之前,他假借天尊身份去鬼界将沧岚带回。在忘川百鬼中,他第一眼便认出了沧岚。因为鬼界动荡而陷与昏迷的沧岚,就那么醒目的漂浮在水面上,凌乱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被血水映的发红的容颜,就这样落入他的眼里。
这些是没有记载的,只是记在他的记忆里,很深刻。
合上书册,千夜忽然觉得这些年来都没有好好回忆过曾经发生的事。时光荏苒,那些过去的岁月里,除了刻骨的爱或者恨,能清楚说起当时摸样的事已经少之又少了。他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只执着自己认为可以铭记的事,那些无足轻重的,他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有些事可能他自己也忘记了,而有些事,蓝魅都把它记录在册,因为总有一天少尊会回来坐在这里,慢慢的看那些魔界发生的一切,知道她把魔界照顾的很好。
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忽然千夜觉得也该看看那些不重要的,倒是有些好奇在蓝魅而言那些不重要的事是些什么。将手中书册放下拿了另外一本,里面记载的是三百年前无琊重新添置的一些东西,那个时候千夜无意中说喜欢梨,蓝魅便在无琊内添置了一套万年梨木雕制的桌椅,而且这梨木还会一直散发着淡淡梨香,这也是为什么无琊内没有熏香却能一直有梨香的缘故。这梨木蓝魅寻了好几年,得到它也是万般不易。
一直冷清的脸,蓦地皱起了眉,分不清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那样复杂的目光,是很久以来都不曾见的。
合上书册丢回了那堆书里,他显得有些疲倦,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启禀少尊,青染求见。”
“进来吧。”
安静的书房,只听见房门打开,然后又关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