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情意，用余生偿还

2018-04-15 作者： 末之未央

第297章 情意，用余生偿还

即便过去很多事的结果都不是令人满意的，即便他也曾深深的对某些事悔过遗憾过。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恨过什么。

因为没有恨，没有怨，所以他还能保持着那颗初心，一直坚持到现在。把悲伤留给时间去消弭，把得失推给命运去安排。

不争取，也不轻言放弃。

脑海里明明全是那个人的身影，他依旧努力的让自己去想魔界之事，这一段回天宫的路程本不遥远，却在他沉缓的脚步下走了很久很久。路上恰好碰见回大阿山的风少月，自然免不了对方的一番嘲弄。若是昔日澜歌定然一笑置之，可如今他却连看对方也只觉得多余。

抬眼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人物，不怒而威是天神的气势，威而不厉却不是万物主宰者的仁慈。澜歌行到天帝面前与之对视了须臾，片刻之后，竟突然单腿屈膝跪拜在地。

天帝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面上毫无喜怒，就连眼神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面对澜歌此举，他似乎已经猜到澜歌想要说什么了。

澜歌不偏不倚的单膝跪拜在那里，冰冷的地面僵硬不已，一身白衣在这光滑透亮的地板上，都能清晰看到他的倒影。

“你这情不管求与不求，朕，都无法答应。”天帝沉沉的开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果决。

澜歌仍旧跪拜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虽是跪拜，却仍带着与生俱来的淡雅从容，只是脸上的神态过于认真了。

天帝凝眉盯着面前之人，继续道：“澜歌，你可知方才离恨天已有来信？”

澜歌神色微怔，迎上天帝那冷肃的目光，他还是禁不住问：“不知天尊……打算如何……”

打算如何，是指的如何处理沧岚一事，当初天帝传信离恨天将玄月谷一事告诉天尊，一直以来也是在等着天尊回复，如今天尊在此时回应，澜歌自然是担忧的。

天帝沉沉一叹，撑着扶手缓缓站起了身来，一边往澜歌面前走去，一边道：“天尊信中之意，只怕你也料想不到。”行至澜歌身后，天帝才缓缓开口，“天尊说，沧岚与千夜成婚已是违背规法，再加上她心染红尘身染罪业，按照离恨天规法理应将其重罚，念及玄月谷一事她尚需给天界一个交代，故将其逐出离恨天，至此以后沧岚所有事，天尊包括离恨天在内所有人，都不做任何参与。”

“什么？”澜歌难以置信：“天尊真这般绝情么？”

天帝笑着摇摇头，“你错了，天尊不是绝情，而是他根本就无情。”

“可是……”

“所以朕说你这情不管求与不求，朕都无法答应。因为真正不想她活的人不是朕，而是天尊。此时此刻天尊不仅没有想办法替沧岚求得生机，反而在此时将其逐出离恨天，难道这不是彻底将她推上死路吗？”天帝绕回澜歌身前，抬手将澜歌扶起，眼神不觉间已稍显柔和，“澜歌，事已至此，你能如何？沧岚已被擒住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天界，而随后她被逐出离恨天的事亦然，且不论她体内拥有神月镜仙灵一事，玄月谷的灭谷之灾，以及她身为千夜妻子的身份，便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朕不能放她。何况现在魔界之祸迫在眉睫，千夜有天元盘与叱天兽，而我天界若无神器又如何与之抗衡？如今唯有依靠神月镜，方能将魔界彻底降服啊。”

不多的理由，只是每一个都足以让她死。

可他又如何忍心看她死？

当时将她从大阿山强硬带离，便是害怕她落在风羽等人手里。交给天帝，是为了给师尊和玄月谷一个交代，他可以在此之后再向天帝求情，求天帝能放她一条生路，哪怕是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可天尊在此时将沧岚逐出离恨天，不正是让天帝再无后顾之忧了么？魔界之祸更是容不得半点仁慈，千夜天界必除，魔界亦然。而天帝一直想将神月镜唤醒用以守护天界，他能错过这次机会么？

澜歌觉得不能，天帝根本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怎么可能让神月镜再有机会回到天尊手里？

四目相对，澜歌竟从天帝的眼中看出一抹狠绝之色，可这眼神让澜歌心中尤为害怕，害怕他真的会将沧岚处死。

“沧岚的确有错，澜歌也不能否定什么。”再次皱眉，心口似被什么狠狠翻搅一般格外难受，抬眼直视天帝那双精锐的双眸，澜歌道：“但她难道就真的非死不可吗？”

天帝不语。

“她的确有罪，也应该为她所造下的罪业负责。可如果……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因为神月镜而毁坏她的家园，她又怎会走到今日？”

“你终究还是没有放下那些过去，可那些事很早以前在玄月谷就已解清，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澜歌苦涩一笑，“有些事情并非解清了就能放下，神月镜成就了如今的沧岚，澜歌更不愿让她再因为神月镜而遭受又一场劫难。如果真的非要有一人死，澜歌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你……”天帝脸上已显愠色，“你可知你肩负的重任？说出这般话可对得起你师尊？澜歌啊澜歌，一个沧岚不足以困住你一生，她不值得，朕也不允许。”

即便明知天帝此刻是失望的，可为了能替沧岚求的生机，他仍旧不愿放弃，“她并未困住我，一切都是我作茧自缚，我也曾无数次想要放过自己，不管怎样的结局，我都甘愿承受并且毫无怨言，可如今……如今再次面临同样的抉择，我亦不想再像一千年前一样，无情的再伤她一次。”

“即便你明知她毁害玄月谷？即便你明知她已经是千夜的妻子？即便你明知她的性命牵连天界之安危？这些你都知道的事，难道你都可以视若无睹毫不在乎吗？”

“澜歌不能。”望着天帝微怒的天颜，他不禁苦笑道，“正因为不能，所以我将她带回天界，正因为不能，所以连一句解释的机会也不愿给她。但是……我终究是不忍伤她，如果玄月谷的事非要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责任，那么……澜歌愿意一力承担，只求能饶她一命。”

从大阿山回天界的途中，澜歌没有给沧岚一句说话的机会，一路上他们都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沧岚能看见澜歌，可澜歌却始终没有回头看沧岚一眼。

这不仅仅是因为风少月也在身边，更是因为他不想。不想让自己心软，不想听她的解释或者理由而放弃将她送回天界的念头。

天帝怒视着澜歌，一时竟是找不到话来说服他，他深知澜歌对沧岚的情意，只不过一直都在隐忍埋藏，曾经还能以天界白帝将他束缚，如今事关生死，澜歌又怎会再次纵容当年同样的事发生？

深深一叹，天帝不再与澜歌做口舌之争，也不想再以权利去压制，只是以一个长者的口吻劝道：“澜歌，你可知……如今这局面，即便你为她付出再多，她都不可能回报你，也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结局。我知你向来是不会做没有结果的事，既知无果，为何还要执迷？难道沧岚真值得你如此为她付出么？”

“我知无果，也不乞求结果。与沧岚……早在幻境之城我便已知回不去了。”

“那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辜负亏欠任何人。”

“所以将沧岚带回天界，也是不想辜负朕与白帝吗？”

“……是！”

“澜歌……”天帝再次震怒，一挥衣袍转身背对着澜歌，因为生气，使得整个宫殿都笼罩在强烈的冷空气之下，这份来自天神的怒意，澜歌甘心承受。只闻那盛怒的人冷冷问道：“那你又想过少璃吗？你们即将成婚，你如此可对得起她？”

提起那个女子，澜歌心里终究是愧疚的，然眼下之事也顾不得其他，凝视着那背影，他道：“待此事了解之后，澜歌会用尽余生偿还少璃的情意。”

“那你敢发誓自此以后再不提沧岚二字，再不念沧岚此人？从此以后一心一意效忠天界吗？”不是争取意见，而是一种无形的逼迫。逼他放下，逼他忘记。却在隐隐中，给了那么一点可以回旋的机会。

站立的身姿微微往后摇晃了一下，袖中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然攥紧，他努力忍着，让思绪混乱着，极力让自己平静着，他不断提醒自己，那是一个不可能的人，本就不该念，不该想。

失声一笑，放佛要将心里积压的某些以这笑声来释放一般，些许苦涩，些许坦然，再看天帝背影，他沉声开口：“澜歌发誓，待天魔两界之战结束，必将永远留在天界效忠陛下，为三界苍生谋福，还有……还有与沧岚……此生……再不相见。”

今生……再不复见，一句话了断了这一场相逢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