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叶倾舞胡乱的点着头,这会儿瞌睡也没了,人也清醒了。转身准备离开时又突然顿住了脚,回头小声的问:“岚姐姐……那个……那个之前你叫我带什么话给我师父来着,我给忘记了……”
这真是一觉入虚无,醒来百事均不知啊。沧岚瞧着这姑娘那满脸尴尬的模样,心里是又好笑又无奈,她道:“忘记了便忘记了,倾舞只需替我带句祝福便可。”
叶倾舞爽快应允:“好的!那岚姐姐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言罢,叶倾舞飞也似的往台阶尽头跑去。
默望着那远去的娇俏身影,沧岚只想着此刻天宫应该很热闹吧,也不知叶倾舞是否能赶得上她师父的吉时。而对于澜歌,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与他……如今唯有送上一句祝福,仅此而已。
收回目光,身后是悬空的神月镜,那流转围绕在神月镜周围的流光已比之前多了数倍,丝丝缕缕势要将神月镜困住一般。可事实上并不是困住神月镜,而是神月镜自身灵力作祟。
自玄月谷之后,神月镜就已经恢复了些许灵力,可由于神灵未能归体,尚无法彻底解开困禁。沧岚灵元乃神月镜仙灵所养,如今两者相聚,神月镜自然有所感应,也会不断的想要让仙灵回归。沧岚如今被困于此,又无法驾驭神月镜,自然不能阻止神月镜吸附自己的灵力。
之前叶倾舞唤不醒她便是这个原因,她的灵元寄与魂魄之上,神月镜夺取灵元之时自会夺取魂魄。如此一来,陷入昏迷以及失去感应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而方才同样也是这个原因,并非她不忍心唤醒叶倾舞,而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醒过,待醒来时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无声一笑,沧岚上前行到平台正中,欲抬手去触碰那旋转在神月镜周围的流光。些许是内心有些恐惧,即将接触到时她又将手收回了。玄月谷神月镜袭身那次,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隐约间似有琴瑟和鸣之音传来,沧岚转身往天宫方向望去,似乎那里便是声音的源头。听着那声音,她不禁低声自问:“今日……你会来吗?”再望悬于云彩之上的那处仙境,她忽的笑了,笑的凄凉,也笑的悲戚。
“你可知……我怕你来,却也怕你不来。”
怕他来,来了便是天魔两界大战。
怕他不来……那这一生是否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未能道别的离别,算不算离别?
若两者只能选其一,那么……她宁愿他不会来。
天宫歌舞升平笑语欢声,但彼时的大阿山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叱天兽一路奔驰在大阿殿前的广场上,庞大身躯在投下一大片阴影,如乌云遮日般令人惶恐。面对那些前来阻拦的仙山弟子,叱天兽性大发,一声惊天怒吼将那些弟子震飞出去,整个大阿地动山摇,四周鸟雀仙鹤再不敢停留,顿时变向四周散去。
众弟子见状,数十人立即布阵欲将叱天兽擒住,哪知叱天兽一声嘶吼,前足一张一扬一扫,接踵而至的仙山子弟再次被踢飞数丈远,顿时口吐鲜血再不能起身应战。
叱天兽前战之猛已无人可抵,而紧随叱天兽的蓝魅手持断刃刀刀致命,巫女双手巧运蛊法夺人魂魄,魔界诸将更是凶猛狠绝,一刀一剑势要将对手大卸八块。
魔界与大阿山的实力之悬殊双方已心知肚明,几场进攻下来大阿山众人已精疲力倦,反观魔界诸将更是越战越勇,一双双嗜血之眸犹如地狱那夺命修罗,疯狂而残忍。
风少月虽是独臂对敌,却依旧不落下风,手中法剑挥舞也断了不少魔族头颅。风朗风少灵父子修为高深,手中之剑轻巧如翼,仙法神术更令魔者不敢无法逾越。再暗运真气,致命一掌已让周围诸多魔者血肉横飞,惨不忍睹,风少灵虽不及他父亲那般杀伐果敢,对一些想要他命的魔者自是不会手下留情。而一直留在长留山的南宫宸轩亦在战中拼命杀敌。
仙与魔的较量,自来便是你死我活。两者之间没有丝毫仁慈,有的只是谁比谁更狠,更绝。
九重天界,大阿仙山。原本伫立世间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风神族圣地,如今犹如阎罗地狱一般,多少生魂在此消散,多少仇恨在这里结束。
亦或者……开始。
而那战场之中,却有两人相对而立。
修长俊挺的身姿伫立与战场之中,冥痕剑直直插入地面。呼吸沉缓,凤眼微闭,尽管四周杀伐声充斥着耳膜,他也未有半分动容。风卷衣袍疯狂乱舞,三千青丝飘扬缠绕。这一个掌管魔界的尊者,用他那俯视罪人的双眼冷凝着眼前因为愤怒而面色狰狞的仙者,一字一句,寒冷带杀,“沧岚在哪里?”
声音轻如风拂,却是雪上之风,冷彻入骨。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仙者今日却难得变得如此落魄,听得对方问话,他不但没有因为自己深陷困禁而担忧,反而极富嘲讽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啊,堂堂魔界尊主大费周折的攻打我大阿山,竟然就为了一个女人?”
站着的人听罢,眼底不觉浮上冰冷的杀意,可睨着仙人那狼狈之态,他却禁不住轻声笑道:“那么……如你所愿,千夜为你大阿山……回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那仙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回来了,一千五百年前的千夜,今日终是踏上这个地方,来讨回属于他的一切。
天宫内
等叶倾舞赶至天宫时,澜歌与风少璃吉时已过了许久。远远瞧着自己师父,叶倾舞立刻上前绕过那些仙家直往师父身旁而去,好不容易挤到师父身旁,叶倾舞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迎上师父那淡然的眼神,她心虚的低垂着头小声道:“师父……阿舞是不是来的迟了?”
澜歌笑笑,见着叶倾舞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你来了便好。”
叶倾舞嘟着嘴:“都怪阿舞,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睡着了?”澜歌颇为诧异:“在那里都能睡着,阿舞昨晚可是没睡好?”
“嗯……”叶倾舞点着头道:“昨晚阿舞真的是没有睡好。”
澜歌无奈摇头,本有仙家欲上前来敬酒,可看着这师徒二人这融洽到不许外人参入的场景,便又自动退下了。澜歌环顾四周一眼,见风少璃正在天帝身旁,也不知那二人正在说着什么,风少璃只是不断的点着头。收回目光,澜歌想了须臾才问:“那……她可有说什么?”
叶倾舞抬头啊了声,显得有些迷糊。随后挠着头想了想:“岚姐姐让我带句祝福给你,其它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澜歌微微眨眼,似自语一般,“是吗?”
一句话也没有了吗?这一千年的恩恩怨怨,竟是一句祝福来结束吗?
见师父走神,叶倾舞不禁歪着头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没事。”澜歌淡淡摇头,转身欲对叶倾舞再说什么,哪知天宫外一天兵正慌忙向里面跑来。澜歌抬眼望去,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似对来者所为之事了然。
那天兵跑至天帝面前屈膝跪拜在地,双手抱拳恭敬道:“启禀陛下,魔界千夜率魔界十万大军正攻打大阿山。”
“什么?”
“好快。”
在场众仙家顿时哗然。原本还笑着说话,喝着美酒的场面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众人放下手中杯盏面色凝重的望着天帝与澜歌,对千夜突然攻打大阿山一事并没有很是意外。
天帝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转头看着澜歌。肃色道:“为何千夜从魔界出来没有半点消息?”
澜歌转身面着天帝拱手拜了一礼,俊容亦是冷清一片:“兴许前来天界传达消息的人,都被他处理了吧。”
天帝面色凝重道:“那大阿山现在……”
“若风羽上神有按照最初之法将千夜与叱天兽逐渐引入天宫,那么大阿山兴许不会有太多损伤。若不然……”
“若不然会怎样?”风少璃急道,听闻这个消息的她面色已然惨白。
澜歌看了那女子一眼,迎上那担忧的目光,他甚为不忍,“依我之前与风羽上神所布下的阵法以及防御之术,对付魔界诸将尚可。但对付叱天兽以及千夜,他们没有丝毫胜算。”
风少璃闻言,竟是吓得跌坐在地,呆呆的望着澜歌,“那父亲……父亲他……”
这也是澜歌一开始的打算,魔界实力强横的也仅仅是叱天兽与千夜,若将这两者引入天界,那么剩余的那些魔界之人风朗等人是可以应付。可若风羽强行对上千夜,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澜歌上前将风少璃扶起,动作甚是轻柔,他凝视着眼前这满脸忧色的女子道:“不用太过担心,若你父亲能将千夜引来天界,大阿山自可免了这场劫难。”
风少璃欲哭无泪,“可是我父亲他……”她很了解自己父亲,如能亲手杀了千夜,他断不会借别人之手。
澜歌心头也是明白,将风少璃扶好之后他才对着天帝拱手道:“澜歌请命,请陛下容许澜歌前去大阿山将千夜和叱天兽引入天界困阵。”
天帝点头:“你且去吧,无论如何,务必要将千夜引入天界。”沉默须臾,他又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澜歌微微垂首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去,叶倾舞慌忙跟上自己师父,澜歌稍有停顿,可面对叶倾舞那肯定的眼神,他便也没再犹豫,两人一起离开了天宫。
风少璃欲再追去,却闻天帝道:“少璃,此去危险重重,你还是留在天宫等澜歌回来较为妥当。”
风少璃抬手扯下凤冠,眼神决绝的盯着澜歌离去的身影:“我的夫君要去战场,身为他的妻子,又怎能躲在此处寻求庇护?”
言罢,人已直奔大阿山。
或者她至此还不知,今日这场婚宴,本就是为等千夜而设。
风羽手撑着法剑让自己站直,眼角余光扫视一眼肩头的伤口,那是方才与千夜交战中被对方所伤。再看地面上躺着的众弟子,入眼一片鲜红,遍地横尸。曾经风光无限的大阿山,如今竟是一片死亡之境。风羽愤怒,愤怒的嘴角都在抽搐。再回头看千夜,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千夜……你好狠。”
“狠?”千夜淡淡勾唇,对风羽的怒不以为意,“这可都是你教我的啊,杀人不留情,夺命不留魂,难道风羽上神不觉这手法很是眼熟吗?”
话落,只闻风少月一声惨叫,风羽闻声望去,惊见蓝魅正一剑刺中风少月腰侧,风羽欲上前去助风少月,哪知眼前一道红衣身影已如鬼魅一般拦住去路。风羽愤恨道:“千夜,你放了他。”
“怎么?心痛了?”千夜剑指风羽阴沉的笑着:“面对失去亲人的痛,可有让你想起什么?“千夜……”风羽愤然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我大阿山?”
千夜冷冷一笑,略一扫视战场,大阿山诸多弟子均已命丧魔者手中。再看那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流淌的血液蜿蜒出回忆的画面,当年的大阿山也曾经历这样一场大战,可那日赶尽杀绝的是大阿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他做梦都在想着这个场景,让大阿山血流成河,让风羽三人痛不欲生。可真看到这一刻,他内心竟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意与喜悦,反而多了一丝难言的……怅然。
回头看着风羽那悲痛模样,不禁失声一笑:“若当年你肯放了我母亲,又怎会有今日?风羽,自食其果你懂吗?”
“笑话,当年你母亲进攻我大阿山,难道要我等束手就擒吗?”风羽愤然道。
“束手就擒?”千夜忽的放声大笑,笑声震彻战场惊心动魄,那些原本处于战中的人听闻均是不由得停下了手中动作,蓝魅趁这时机快步进攻,竟将风少月擒拿在手。风朗父子见此欲上前去救人,哪知叱天兽突然腾飞而至阻拦了他二人去路。
“何为束手就擒?当年你故意将我母亲引入大阿山,这叫进攻吗?”千夜剑指风羽一步步逼近,风羽则是步步后退,四目相对,彼此眼里仅余满心愤恨。“将她引入大阿山也罢了,你还让风然亲手杀了她,让那个无情无义的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并且还是在自己孩子面前。风羽,你可曾想过当年你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狠绝?何等令人愤怒?”
“我……”风羽竟是无法回答。
风少灵听着这些话,也是难得的为千夜叹了口气。再看风羽时,心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们仙道不是说因果轮回吗?你今日有这果,全耐你当年种下的因。”千夜勾唇冷笑:“风羽,你永远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恨你。”
他的恨,无人能体会。包括沧岚,即便沧岚知晓他的过去,可那种在岁月沉积下逐渐升华的仇恨,任何人也无法去体会,去理解。
风羽看着千夜那双愤怒的眸子,他其实同样愤怒,可眼下的战况已经容不得他有这资格去愤怒。心头转念一想,若再这样勉强应战,到最后输的肯定是自己。原本与澜歌计划好的将千夜引入天界,可为了能亲手除掉此人,他放弃那个打算,转而自己独自应对,哪知对手实力早已高出他的估量。
沉声一叹,风羽将语气放软了些,“如你所言,即便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但我风羽自认从未做错,仙魔不两立,若换做是你,你又会放我等一条生路?不!你不会,你只会赶尽杀绝,你只会疯狂报复,这就是仙魔之别。”
“既然你如此笃定我会灭绝大阿山,若我不成全你,岂非拂了你的心意?”
风羽冷哼:“你何须虚情假意?”皱眉看了一旁风少月一眼,风羽那一向严肃的面容终是露出一抹柔和:“你要如何报复我,我风羽若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大阿山上神,但是……这一切与风少月并无关联。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一旁风少月闻言,慌忙道:“父亲……孩儿不怕死。”
风羽苦笑道:“可你终究是我的孩子啊。”沉默须臾,他又道:“我这一生,愧对你们姐弟二人,如今少璃终是嫁给了自己喜欢之人,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而你……”转眸看着风少月那空荡的右手:“我对不起你……”
“父亲……”风少月不知何时眼眶已红,欲再开口时,却被千夜冷声打断。
“真是催人泪下的父子情深啊。”千夜摇头轻笑,面对风羽二人这般,他只觉得更为可恨,“可那又如何?你感动的了天下人,偏偏感动不了我。”语落,人已如鬼魅般闪身接近风羽身前,凤眼冷睨着那人惊恐的双眼,他一字一句的问:“最后一遍,沧岚在哪里?”
“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除非我死……”
“那我成全你。”不等风羽说完,眼前那道红衣身影竟如乘风般退后数步,可那双眼却是一直盯着风羽从不曾挪开。风羽诧异不已,不待他寻得机会反击,一道刺眼红芒忽然映入眼帘,千夜手中冥痕一个翻转,已凌空往风羽刺去,风羽见状,慌忙转身欲躲。哪知身后叱天兽竟突然而至断去他的退路,风羽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逃出二人手掌心。反观千夜更是铁了心要躲他性命,冥痕之剑所携之力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眼看着风羽就要命丧在此,天际忽现一道浩然玄光径直落入战场,生生挡住千夜那一剑。
伴随那华光出现的,还有两道身影,正是澜歌与叶倾舞。
千夜虽被这一剑震退半步,却并未有所伤害,稳好身子看着来人道:“原来是澜歌仙尊呐,怎么……抛下新婚妻子来此,不会有失分寸吗?”
澜歌手中无尘光芒未敛,可他的愤怒已弥漫四周,扑鼻的血腥味令他作呕,也令他痛心。
“千夜,杀人于你而言,就真如此快意吗?”
千夜微微扬眉,瞥过目光冷然道:“杀仙人,是魔者最大的乐趣。”
“那对你而言,生命又是什么?”澜歌强抑内心怒火,平静道:“仙人是命,魔者也是命,在你眼里性命就真如蝼蚁一般?”
千夜失声一笑,握着冥痕的手逐渐用力,他同样也忍着心里的愤怒,“澜歌仙尊,大道理谁都懂,可偏偏……不是每个人都听。”
“那你要怎样才听道理?”语落,白影翩然间,无尘剑已腾空而起,剑身光华如练笼罩澜歌全身。再看眼前那满是戾气的魔者,澜歌冷然道:“是要用我手中的剑来助你听劝?”
“你的剑,主宰的了别人的生死,却主宰不了别人的思想,以仙人的姿态来劝导魔者,澜歌仙尊不觉得这是妄想吗?”
“千夜……”
千夜笑了笑,笑的云淡风轻,清雅淡漠,侧着身斜睨了澜歌那怒及的面容,他继续道:“其实这么多年了,你也在等着这一刻吧,杀了我,你最大的心愿?”
有些讽刺的吧,眼前之人是千月。与自己对立七百年的澜歌仙尊,竟是当年被丢下万丈深渊的千月,自己的亲弟弟。而今这个人更是扬言要杀了自己,看他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和那泛着圣光的无尘神剑。千夜只觉得这般可笑的战争,真是讽刺到令人愤怒。
至于澜歌,此刻他的目的是将千夜引入天界,而非在此决战,因为那里才是他们彼此间真正的战场。
“杀你,不仅仅是我的心愿。”澜歌眼神清淡,“你视他人生命如草芥,又岂想别人珍视你之性命?”
千夜皱眉,眼底有一抹失望闪过,再回头时,却还是那样冷漠狠绝,“澜歌,你就真的这般想要取我性命?”
“是!”澜歌给予肯定的回答。
“是身为一个仙人对魔者的态度?”千夜一再确认。
澜歌有一瞬的愣神,为何今日的千夜总是一再问这些毫无关系的话?可转念间,他又将这个疑问抛却了,言辞同样坚决:“对于你……从我踏入长留山那刻开始,就已是这般态度。”
千夜淡淡勾唇,瞥过目光忘了他身旁的叶倾舞一眼,对方自然不会友好。垂眼苦涩一笑,千夜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澜歌敛眉,实不知千夜作何打算。
“若今日你杀不了我,那么,除了将我妻子还给我之外,此生……你都不许再伤我魔界之人。”千夜神色凝重,字字认真。
澜歌欲言,哪知叶倾舞竟忽然开口道:“那若是你死了呢?”
叱天兽伫立在千夜身后,似为其筑起一层保护般令他全无后顾之忧,对叶倾舞这句话似有不悦,仰天一声嘶吼已将叶倾舞吓得立刻躲在了澜歌身后,而此刻的场面已在不知不觉分开,大阿山众人退至澜歌身后,魔界众人已在千夜身后。
千夜淡淡幽幽的看了叶倾舞一眼,对这女子他倒是生不起丝毫恨意。微微回头望着那迫不及待想要一尝仙人血液的叱天兽,千夜缓缓道:“我并不觉得今日我会死。”
“狂傲。”叶倾舞轻哼出声,“谁生谁死好不一定呢。”说完又再次缩回了师父身后。澜歌不愿再与千夜多做口舌之争,毕竟眼下谈论谁生谁死还为时过早。心中思量片刻,澜歌这才道:“千夜,既是两界之战,便需公平交易。你不是想要交易吗?我可以答应与你交易。”
“师父……”
“澜歌?”风少灵与叶倾舞同时唤住澜歌。
就连千夜也是微微一愣,看澜歌的眼神充满好奇,他很好奇澜歌会提怎样的交易,又是否公平。
澜歌并未看叶倾舞等人,而是直接对那千夜道:“你可敢赌?”
“你的游戏规则?”
“你我同是修炼之人,当以法术较胜负。若你赢了,你可以带着沧岚离开天界,我尽全力护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若你输了,你不仅要自封魔界结界,还要堕入轮回之道千年,为今日以及当年那些逝去的亡魂赎罪。”澜歌直视千夜双眸:“你敢赌吗?”
一席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听得清晰。同样也令天魔双方都陷入议论与担忧之中,这不是一场小赌局,这关系到两界存亡。
蓝魅上前行到千夜身旁,秀眸抬眼望着那人小声道:“少尊,此次攻打天界我们已胜券在握,何须跟他做这等交易。”
她声音虽小,却仍是被澜歌听见。澜歌淡然笑着,目光一直在千夜身上从未离开,“千夜少尊,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吗?”
千夜漠然不答,只是沉默的看着澜歌,凤眼微闭,神色复杂。一旁蓝魅看的很是揪心,生怕千夜答应了澜歌。澜歌静静等着千夜答复,他不能肯定千夜会答应,唯一的那么一点希望就是沧岚。
她是千夜的妻子,千夜会不管不顾吗?
至少澜歌希望他不是那般绝情之人,若千夜也放弃了,那谁能救她一命?天尊现今已不管沧岚死活,天帝随时都在想着取走沧岚灵元,若千夜也在此时放手了,那么……他该以怎样的方式来救她一命?
双方沉默间,方才混乱不堪的场面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叱天兽也难得沉静下来,泛着绿芒的兽眼紧紧盯着千夜,似在屏息等着千夜给与答案。
究竟赌还是不赌,仅在他一念之间。
可若他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他还会去吗?
或者,他此时此刻已知那本身就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