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遗斜靠窗边,歪了歪头,笑嘻嘻道:“不敢不敢,韩娘子应当知晓,我等修仙者并非当真是什么仙人,只是会些法术神通,能够糊弄糊弄凡夫俗子罢了。韩娘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柳师弟便是,不然便叫风遗也成,什么仙人不仙人的,说出去倒叫人笑话。”
他背后冷汗还在不停地下,适才提了络子的那只手被他压在桌子上,隐隐约约竟有抽搐之感。
柳风遗几乎就要觉得自己端不住了。
终于听韩素道:“柳仙人不必自谦,我也是凡夫俗子。”她又静静看了韩锦堂和韩锦年片刻,看得这两人几乎也要绷不住一身冷汗时,方才道:“一别多年,今日见到两位叔父平和安康,素娘便放心了。”
韩锦堂勉强笑了笑,语气和缓道:“素娘你吃苦了,如今回来便好。你离去时,你大弟才刚开蒙,听说你出家了,硬是哭得厥过去好几次。他至今还说,学有小成了便要游历天下,将你寻回来呢。”
韩素道:“我已经见过阿循。”
她只说这一句,韩锦堂和韩锦年便又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韩素道:“两位叔父既都说了我是出家人,那自然没有再回家的道理。今日相见,正好了却前尘,此后再见无期,两位叔父多多保重。”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她这一走,韩氏兄弟和柳风遗却是悄悄地齐齐松了口气。
等到再不见韩素和李白踪影了,才听柳风遗冷不丁问道:“为何韩娘子归来,两位世伯竟仿佛并不如何欢喜?”
韩锦堂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忙道:“只是不曾料到素娘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韩锦年也小心道:“我们毕竟是叔父辈,不像她的婶婶们那样方便与她说话。素娘自小气性大,她既然一意要出家,我们若是逼她回来,只怕反而会害了她。”
柳风遗也不理他们,只微微阖上双目,坐在原处再不言不动了。他的眉头却越锁越紧,又过片刻后忽然睁眼,冷笑道:“好!我竟是被一个病歪子给骗了,果然是好一个惊艳一剑!”
韩氏兄弟只觉莫名其妙,还是韩锦堂问道:“不知柳世兄指的是?”
柳风遗轻哼道:“我适才施展了地听之术,原来……韩娘子剑法虽高,却是身负重伤之人,她施展了这一剑,此刻怕是要不好了。虽说是已经出家的人,可毕竟有血脉牵连是斩不断的,两位世伯少不得还是要关心一番才好罢。”
韩锦堂的眉毛顿时微微耸动了一下,韩锦年脸上则掩不住地流露出些许喜色。
韩素这伤其实正是大半月前从江都港带出来的旧伤,她当时经脉受损,虽然她自认为经过温养能够治愈,但这个治愈的过程却必定不是三五日就能了结的。便是经过这大半月的调治,她这伤势也不过是好了两三成,平日里少许调用真气,施展轻功或者压着真气使剑都还尚可,但要压上全身真气全力出剑,后果却难说了。
韩素一出了望仙楼就几乎站不住脚,要不是李白在旁边恰好搀扶住她,她就要当场跌倒了。
李白也不多话,携了韩素便运转轻功快速离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那望仙楼越远越好。
一路过去,远远还听到似有琴声淙淙,李白更不停留,径直带着韩素韩素似缓实快地穿过人群,转入重重巷道。最后,他停在一处平民聚居之地,敲响了其中一座二进小院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