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心中说不出悲伤,正要将眼睛闭上,不防一只手忽地在此刻伸入,拧住了它的后颈皮,轻轻将它往上一提,就带起一串水花,将它从水中提出。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尚未使得小老虎惊喜起来,就有一双手将它抱进怀中,然后一股如水般温和绵密的元力传来,轻轻一转,蒸干了它毛皮上的水珠。来人就将它放到了犹如玉质的甲板上,又轻轻抚了抚它的头。
小老虎豁然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韩素神色清冷的面容。
是她!
它猛地跳起来,瞪大了眼睛。
待得真正看清了救自己的果然便是眼前这人,小老虎满腔死里逃生的喜悦尚未来得及释放,便又被汹涌的愤怒淹没了。
它愤怒地连退了几步,转头左右一打量,待见自己此刻处身之所却是一艘形状完整的玉骨小舟,脑中顿时就“轰”地一声,本就极为高涨的怒火更是猛然炸了起来,它心里已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韩素——她有船,却居然直到此刻才拿出来,她这是存心要看我笑话吗?
高涨的怒火在这一刻几乎达到极限,小老虎一转身就待要再往海里跳去,然而心中才方起念,这念头却又在瞬间被另一股莫名的不舍之情直接扑灭。它犹豫了片刻,谨慎地在船舷边上蹭了蹭,却最终还是挪着步子回到了甲板中间——这个位置比较安全,有船坐,不坐白不坐!
它这样想着,终是昂着小脑袋在甲板上牢牢地蹲坐了下来,却又将头偏向一边,溜过眼珠子,用眼角余光打量韩素。
韩素面色淡然,目光倒是没有离开它身上,见它大喇喇顿在一旁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小郎君可好些了?”
简单一句问话,却使得小老虎瞬间绷紧了肌肉,身上毛发都险些全数炸了起来。它将头扭得更偏,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声。
韩素微微一笑,她其实是一直跟随在这小家伙身后的,此前小老虎虽是先行独自游开了,但以韩素的速度和她在水中的敏锐灵觉,要追上这小家伙却也不过是数息间的事而已。韩素既然存心报恩,当然不会真的就放任小老虎独自荡行在这无边海域中。倘若是在陆地上,人生或有聚散,小老虎若当真将她厌恶至此,无论如何都不愿与她同行,她自然不会强迫跟随,然而海上却又不同。一来海上方向难辨,二来海中危机无数,三来这小老虎虽是在海岛上生长,此前却明显不通水性,大海对它而言显然是陌生的,既然如此,韩素当然不能放心让它独自离开。
果然,一路跟随之后,要不了多久这小家伙就出了事故。
韩素在一旁看他又哭又闹的,一时还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又怒其不争,心里对它却也有几分怜惜。她有意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却是有心磨练它,希望它在生死时刻能够再度爆发,学会坚强。可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小家伙秉性懦弱,一次两次要想将它的性情完全扭转显然是不可能的,韩素也就不再强求。
待见上了船后这小家伙对自己仍是百般戒备,她也就不勉强与它亲近了。索性将此前顺手捕来的几条大鱼从另一边的船舱中取出,洗剥干净后用冰刺叉了,然后引动真元,运起此前从《小法术概要》中学来的火焰术,伸手向前一指,她面前便凭空虚浮出一团足有半尺高的艳红火焰。她抬起手中足有两尺长的大鱼,便放到火上细烤起来。
小老虎瞪大了眼睛,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住目光,忍不住定定瞧向了韩素的火和鱼。
韩素道:“这是火焰术,虽然极简单,但作为天地间火行法术的基础之一,实则颇有其精深处。这火焰术以燃烧真元为基,引动天地间火行元气,威力大小全在运用者一心之间,我如今只是初通皮毛,这火也并无太多战力,不过烤烤鱼倒是够了。此火因真元而起,实为三昧真火中下昧火之源,若能日日精炼,或能炼出三昧真火中的民火,到那时便能大有用处。不过我是剑修,倒也不必在火法上费太多功夫,能知其原理便尽够了。”
小老虎喉咙间就是一声低“呜”,目光又死死盯住了韩素叉鱼的冰刺。
韩素道:“这冰刺若是控制得当,自可寒气不泄,火烧不化,小郎君不必担忧,这鱼是能烤的。”
小老虎更是低咆了起来,奈何韩素不通兽语,却无法猜测它具体究竟是何意。
韩素手艺一般,这鱼原本也不过是仅能烤到可以入口而已。她在三山集会上更没见到什么卖闲散生活用品的地方,储物袋中当然没有调料,索性海水中盐分是尽够的,她就随手引了海水浇上,又因火候控制得当,到最后烤出的鱼竟是外焦里嫩,香气四溢,颇有几分原始风味。
小老虎早在不知不觉间咽起了口水,也忘了要同韩素赌气的事情,只是直勾勾盯着那火上的鱼。
等韩素将鱼烤好随手抛过时,它忙就一跃而起,用爪子捧住了冰刺,对着仍旧热气腾腾的烤鱼张开大口,忙不迭就虎嚼起来。
韩素便又烤上另一条,她尚未能辟谷,每日间也是要吃写东西才成的,因而自己的吃食也不能不管。鱼正飘香,远远地却有几道宝光从天际激射而来,当先一人一见韩素忽就大叫起来:“是韩素!果然是韩素!我的卦没有算错!我的卦没有算错!”小老虎嚼了满口鱼肉,霍地就转头望向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