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凡间出身,以武入道才踏上的修仙路,以武入道的烙印深刻在她身上,哪怕将来某一日她在修仙路上走得再远,这个印记也不可能消退。
场中宴舞愈发热烈,首座上的殷灵山忽然抬手虚虚一按,但见那云天之上一道七色虹桥忽自云烟深处蜿蜒生起,恍如神笔涂抹,天工生成,彩虹跨空天际两端,虹桥顶端一颗明珠沾着烟水袅袅浮空,柔和的光芒倾泻下来,与天边烈阳交相呼应,那光芒虽然并不浓烈,却竟不能被阳光遮掩分毫。
“水龙珠!”有眼力上佳之人豁然惊呼起来,“是天品龙珠!”
满场舞乐顿时停住,不少人都将视线投向殷灵山,正要等他解释此举用意,东方天际烈阳起处却忽地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师弟这是要以水龙珠助兴么?既然师弟有这样的大手笔,那为兄自然也不能小气,便添上这一架空月鸣音琴如何?”人尚未至,已有一物从天际疾飞而来。那东西划破长空,似惊电怒射,如长风破浪,排开重重烟云,留下拖曳了大半个长空的如浪云气,不过瞬息间就从天际飞射到了虹桥上空。
虹桥上烟水弥漫,淡淡的水汽下此物虚虚悬浮,与旁边的水龙珠一左一右一同漂浮在虹桥上空,幽碧的光芒闪烁其间,竟是一架龙头凤尾的独弦琴!
“空月鸣音!那是天品法宝空月鸣音!”
独弦琴,天品法宝,谁人能奏?
即便如此,天品法宝的名号依然令人神目眩之。
也有人惊叹:“原来空月鸣音琴在这位手上!”空月鸣音乃是当世名琴,曾随它的前任主人地仙琴狂一同威震天外天,直到后来琴狂陨落,空月鸣音也大受损伤降了品级,此琴才销声匿迹,名声多年不显。饶是如此,已只剩独弦的空月鸣音仍旧是天级一品法宝,其威能虽已多年不曾现世,然而想来也依旧是不俗的。
殷灵山从席间起身,朗声一笑:“师兄归来,可喜可贺。”
一道明丽犹如繁花盛开般的剑光划空而至,剑光之下大袖白袍的剑修凭虚走下,现于人前。
这一刻,许多修为较低或是心境不稳的修士甚至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来人一步一生花,宽袍大袖随风翻卷在他身侧,犹如怒放的两卷波涛盛开在他身侧。他身量高挑,宽肩窄腰,身形颀长优雅,即便已经落入了场中,也仿佛是行走在云端之上,无数的鲜花在他脚下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仿佛是一场场红尘盛事在他走过的时光里凋谢轮回,复又盛放。
使人心神不由为之沉醉,悲喜。
至于他的容貌反而要被人忽视了,而相比起殷灵山颔下长须三缕的中年道人模样,来人从相貌上看来显然是要年轻太多。他这样的气质,又兼且生着一张俊美优雅,宛如月华盛放一般的脸,竟被殷灵山叫做师兄,凡是不知他身份的人都不觉错愕。
苏舜对韩素道:“这是我们大师伯,文正师伯。”
这位竟然就是乌剑山除殷灵山之外的另三大返虚剑仙中的一个,文正!
从前听过苏舜对他的描述,也听过文正弟子秋白衣对殷灵山痴迷符篆之术的不满言辞,韩素还以为文正会是一副严肃古板的长者模样,却不料他不但面相如此年轻,就连姿态都是风流俊俏,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
但听文正道:“师弟喜得佳徒,我又岂能不回?”
他也说喜得佳徒,之前辛世也说过喜得佳徒,同样的四个字不同的两个人说来给人的感觉当真是完全不同。辛世说得阴阳怪气,文正说起来却如轻风拂过,使人但觉舒畅。
早有含章殿的执事弟子过来行礼,又在殷灵山下首给文正添了一个席位。
文正拂袖入席,随意盘膝坐下。
片刻,殷灵山的声音响彻满场:“既有师兄归来,又拿出空月鸣音,今日的彩头倒又胜上一筹了。”他大笑一声,“水龙珠,空月鸣音便在虹桥之上。殷某今日得诸位前来观礼见证小徒拜师之事,心实感激,无以为报,此刻见诸位宴舞欢畅,不如便舞上九天,哪位先上虹桥,取到宝物,这宝物便归谁如何?”
修士们轰然叫好,纷纷赞同。
这提议其实并不新鲜,天外天的修士们平常大多生活在天庭严苛的规则下,须得严守各种法规,彼此争端虽有,但只要不是在外出历练之时,或是在天庭法规管制不到之处,平常时候却是能维持表面和平的。修士的寿命又大多漫长,长久岁月而下,倒是使得这一整界都如同凡间一般格外盛行宴游之事。
宴席上各种各样的游戏都有,殷灵山的游戏并不新鲜,难得的是这两个彩头实在令人垂涎。
“既然如此,小师妹今日拜师,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需添些彩头才是。”在文正席位的更下手几个席位过去,一个面向温和平淡的青年站起了身,抬指轻轻一弹,便有几道黑影从他袖间飞出,直上那高天之上的虹桥飞去,他微微笑道,“比不得师伯与师尊的大手笔,雪泽只有几件小玩意儿,品质上不去,便拿数量相抵罢。”果然如他所说,他放出去的五件宝物有法宝也有灵材,品级都在地级一品到二品之间,相比起水龙珠和空月鸣音琴来说,的确都只是小玩意儿。然而若当真拿到外头去,那却也同样是价值不菲的。苏舜顿时就苦了脸:“小师妹,你说大师兄这是不是要害我?他拿地级一二品的东西都说是小玩意儿,须知我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就同他那五件小玩意儿相当,这可叫我如何是好?难道是要我倾家荡产添彩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