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淡淡一笑,道:“想要国富,亦不难。”轻轻的,不经意间递出一招试探。
屈阜浑然未觉卫鞅的试探,倒吸一口气,说道:“先生好大的口气。”完全是正常人的反应。
卫鞅淡淡的说道:“举手之功而已,何足挂齿。”
二人对话,楼下论战台的辩论还在继续,只是台上的已经换了人。
台上一人说道:“战,赖何以胜?军之多寡,卒的强弱也。今我大魏军,相国公叔痤领骑兵三万,公子卬将步兵六万,龙贾河西守军亦有六万,堂堂十五万之众。秦军十二万,然秦国经年征战,十二万秦军,老者十之二三,残者十之二三,身不及车轮之高者十之二三,新征之兵之十二三。如此十二万老弱残旅,怎能赢我十五万大魏军。”
看来这人是魏国人。他的对手无言应对,默然而退。论战堂中的魏人,再次齐声喝彩。
卫鞅微微的点头,这个时代的战争,阴谋诡计还不流行,打仗,靠的还是两军的实力,意志力。几十万人一顿轰隆隆的冲杀,谁活下来,谁便胜利了。
一人拍案而起,喝道:“尔等可曾见过秦军,怎知秦军乃老弱残旅?秦军老残弱小不假,然起誓死之心,远胜诸国兵卒。某这条胳膊,便是在石门之战中,被一秦军毛头小子砍下。”
众人看去,一个魁梧大汉,果然右边袖子中空空如也。
一人高声喝道:“君为魏人,却出此言,盼着秦军胜我魏军么?”此言一出,不料却引来一片痛斥:“此君,魏国英雄也,为国而残躯,竖子安得辱之。”那人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出声。
“以先生之高见,秦魏之战,谁能取胜?”屈阜问卫鞅。
卫鞅暗笑,少梁之战的结果,他早已知之,笑着反问:“以兄台之见呢?”
屈阜哈哈笑道:“我乃一介商贾,不似先生博学,怎知战事。”看样子,不管秦军战胜,还是魏军战胜,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道:“先生可否能猜到,我盼着那国获胜?”
卫鞅笑道:“兄台的心思,我如何能够得知。”
屈阜道:“先生乃学子,怎能知我等商贾的心思。”
卫鞅这时候存下了一个小心思,眼前这个屈阜,不管他可能是什么人,总之在卫鞅的眼里,是个有钱人,而且是个豪爽的有钱人。在屈阜用工布剑换葡萄酒的时候,卫鞅就盘算着,建一个葡萄庄园,酿葡萄酒卖,那就发大财了。建葡萄庄园需要钱,钱从哪里来,眼前就有一个豪爽的大富翁。大富翁在他面前蹦跶,好歹也要应一句古话,雁过拔毛。貌似这位大富翁十分的精明,要是没有十分的精明,六哥还不屑去忽悠,卫鞅如是说。自从管乙称他为六哥之后,卫鞅内心里总喜欢以六哥自称。看在大富翁精明的份上,随便忽悠他几千金好了。忽悠精明人的办法很多,最有效的一招,语不惊人死不休。
于是,卫鞅超然物外的笑了笑,说道:“敢问兄台,是盼着秦国胜呢?还是盼着魏国获胜?那边获胜,兄台获利最大?”
屈阜见卫鞅问得奇怪,说道:“先生此言之意”
卫鞅说道:“秦军胜,不难。”
屈阜道:“以先生之见,魏国将再次大败?”
卫鞅继续说道:“魏军胜,亦不难。”
屈阜咋舌,怔怔的看着卫鞅,道:“先生若非旷世大才,便是口出狂言之辈。”
卫鞅哈哈大笑,道:“兄台以为,鞅,是旷世之才,还是口出狂言之辈。且慢,兄台莫非要用瓷碗来喝葡萄酒么?”
蓝色衣服的侍女果然端来一个约摸一尺多高的木桶,大概装得七八斤酒。
“先生何意?”屈阜见卫鞅止住他倒酒的举动,便停下来。
“饮酒之道,一者谓之心绪,二者谓之器具,三者谓之美酒。心绪不对,纵使饮琼浆玉液,亦为牛饮,毫无情趣。若是他乡逢知己,纵是村酒野蔬,亦称痛快。这器不对酒,犹如花冠髻野草,牛头不对马嘴。饮用葡萄美酒,当用夜光杯。”
“何为夜光杯?”屈阜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上月后管事请我饮葡萄酒,用的便是那种夜光杯。劳烦姑娘,向侯管事借用两尊夜光杯。”
卫鞅又道:“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饮用红葡萄酒,羊肉不可少。”
“好,姑娘,劳烦切三斤羊肉。”屈阜毫不迟疑,有对卫鞅说道:“惭愧,屈阜不知饮酒之道,有这般讲究,更不知葡萄美酒竟有如此饮法。先生之博学,屈阜深感佩服。”
卫鞅与他一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