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明府这是……”
李熙望了望漆成的脸又望了望他的靴子,望了望他的靴子又望了望他的脸,三番五次后,漆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大笑说:“有朋自远方来,漆某不亦乐乎,来了却不进门,无敌兄不地道啊。”
说完拉着李熙就走,一路谈笑风生,走没两步,他忽又折转回身,对熟食店老板说:“这位是杨无敌,我的好兄弟,来翁源是来看望我,为私不为公。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你儿子知,天知地知无敌兄知,若有第五个人知道,我……”
熟食店老板忙点头哈腰说:“明白,明白,小人守口如瓶。”
漆成听了很满意,和李熙勾肩搭背笑眯眯地走了,他和李熙本只见过一面,谈不上熟,这一下却突然就熟络起来。
领着李熙见了自己的妻妾后,漆县令脱去官袍,换了一双棉鞋,领着李熙去了他的书房,一面往脸上涂药膏,一面问李熙此来何意。
李熙便将请朱克荣去韶州,助其练兵之事说了一遍,特别注明此事是征得刺史常怀德的同意,有他授权的。常怀德不知道李熙来翁源所为何事,自然也谈不上授权。不过他委李熙练兵全责却是真的,既然是全责,那就意味着李熙有权力挑选教官,故而李熙这么解释也说的通。
漆成听李熙说完,就说:“姓朱的是个能人,这我知道,你想要他,我也不反对,不过他现在是典司,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人,你想把人带走,空口无凭可不行,得给翁源县正式下一纸公文,调他去团练使司,那我就没话可说了。”
漆成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朱克荣与别人的不同,他是朝廷贬官,身为县令对其有监视之责,团练使司以协助练兵为由把人要走,但人事关系还在翁源县,以后万一有点闪失,这责任还要记在自己头上,他哪里肯干。
李熙笑道:“这是自然,绝不会让漆明府为难。”
漆成道:“还明府个屁,今天在你面前我算是把脸丢尽了,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吧,家母也是清河崔家,虽然只是挂了一个边,那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是不是。”
李熙道:“我又不姓崔。”
漆成道:“可是你夫人姓崔呀,还是地道的清河崔。”
李熙道:“漆兄果然明察秋毫。”
漆成道:“无敌兄笑话我善于钻营对么,又有什么办法,家父一辈子只做到九品市令,家母不识字,我么,苦读诗书二十多年,只考了个秀才,这个举人还是买了的。出身不正,再不走点偏门,我怎么混的下去呢,可比不了无敌兄你呀。”
李熙默然一叹,杨家在长安算是混的比较惨的了,但在漆成这样的人家眼里还是高不可攀。这人敢在自己面前自曝其丑,也算是襟怀坦荡,颇有些名士风流,不错,可以结交。
漆成当晚设宴款待,虽然只是偏远山区的一个小县八品县令,漆成家境倒是不错,除了正妻张氏外,另有三个侍妾,此外还蓄养了六个舞姬。席间歌舞助兴,李熙借机一瞧,六个舞姬论身段、容姿都堪称上品,尤其一个叫月奴的,怎么看怎么好看,一时就多看了看。
宴散归宿,有老仆服侍洗漱了,入客房,老仆正要点灯,李熙手一摆说不必了,赶了一天路,又喝了许多酒,全身乏累,正好睡觉。脱了衣裳,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蓦然却惊叫了一声:那床上竟然躺了个人!
急叫老仆点灯查看,老仆笑道:“贵客不必害怕,床上的是侍寝的月奴姑娘。”
“侍,侍寝?”李熙嘴巴有些不利索。
“是呀,这岭南的冬天虽不及北方冷,却湿润的多,又湿又冷,不好熬哇。咱们家又不比长安富贵人家屋里生有地龙,着实是孤枕难眠呀,晚上抱着个人睡,解乏又暖和。”老仆说的兴高采烈,残存的两颗门牙在清寒的月光下闪着黄幽幽的光。
李熙承认,在这种天气条件下,晚上抱着个人睡觉,暖和是一定的,不过解乏就未必了,于是说:“我习惯一个人睡,请月奴姑娘自便吧。”
老仆有些惊讶,浑浊的目光在李熙身上溜了一圈,笑盈盈地问:“贵客不喜欢,那老奴叫个小厮来服侍吧,小寿今年十三岁,面容姣美,比个女孩子还要俊俏,又知情识趣,极善逢承。哦,贵客若是不喜欢年纪小的,二十多岁的也有,大龚……”
李熙打了个寒噤,忙说:“就月奴吧,我喜欢月奴……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