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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溃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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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尖道:“老爷子不必介意,昨夜海上生明月,镇海王带着龙子龙孙们多饮了几杯酒,张嘴就吐风,话也说的凉丝丝的。我说的对吗,镇海王?”

姚呒佟没吭声,曹曛气哼哼地说道:“掌书记可以给总盟主出谋划策,怎么定还得总盟主拿主意,旁人怎么能越位。”

姬德高站起身来,压一压手,笑呵呵道:“那就由我来说两句。广州这个地方早破晚破,总归是要破的,不仅咱们想要进去,官军也想进去,这城他怎么守的住?诸位疑心崔咏在使诈,老夫以为这不是他在使诈,要使他早使了,不必等到今天。城是的确破了。”

四众欢呼雀跃,各自把副手军师叫来,下令准备进军。

曹曛起身大叫:“都静一静,静一静,此是天下盟议事堂,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姬禇起身走到廊下,喝令侍卫将大门关闭,阻止人进来,姚呒佟大怒,拔刀劈倒一名武士,姬禇大惊,拔刀未出,姚呒佟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守备在院中的御林军士卒蜂拥而入,坐在左廊下的姚呒佟侍卫跃起护主。其余各人侍卫亦惊起奔入议事堂。曹曛大惊失色,慌忙往后退,连声叫:“甲士何在,甲士何在。”姬德高呼喝停手,却无人肯听。

这时候,忽从总盟主座后幕下站起一人,端起茶碗掼在地上,厉声高叫道:“都住手!一群乌合之众!”

四下安静下来,张孝先立于总盟主座前,目赤脸红,面容扭曲狰狞。

“说你们是乌合之众,你们别不爱听。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鼠目寸光,浑浑噩噩!广州城下三万官军,你们真以为就拿你们没办法吗?私心太重,私心太重,你们懂吗?你们想进城捞一把,他们何尝不想?!”

张孝先情绪过激,连连咳嗽,众人默默归班站位,侍卫们退在廊下。

胡尖给了张孝先一碗茶,张孝先润润喉咙,方道:“岭南大半财富都在广州城内,大伙都想进去捞一把,故而打打停停,一味敷衍。城破了,肉吃完了。下一步,你们想过没有?他们还是官军,你们还是贼!”

张孝先激动的又咳嗽了起来,姚呒佟收回夹在姬禇脖子上的刀,大步走到张孝先面前,左右开弓,一连掴了他三个耳光,又朝张孝先脸色啐了一口浓痰。

曹曛指着姚呒佟,想为妹夫说两句公道话,因见卫士不在身边,吱吱唔唔,没敢开口。

张孝先盯着姚呒佟的脸,嘿嘿冷笑道:“不想做贼,就得拿出点远见来,打打杀杀的,成不了大气候。”

姚呒佟面色赤红,握刀的手攥的骨节发白,胡尖推开了姚呒佟,按他坐下,劝他喝茶。

姬德高道:“各位都稍安勿躁,听德茂慢慢说。”

众皆归位,卫士端来洗脸盆,姬德高亲自拧了个毛巾把递给张孝先。张孝先从容擦去脸上的浓痰,镇定说道:

“安南都护李象古贪暴不仁,唐天子却视而不见,邕管兵弱,去年夏并入容管,韶州地处岭南、湖南、江西三道,扼守广州北上之门户,去年建设保宁军,派张弘靖带相衔驻守。如此种种,诸位就没看出点什么吗?天子是在借你我之手犁地呢!”

“岭南地方贪腐成风,官心民情糜烂不堪,天子不是不想根治,是有心无力,与其如此,不如借你们之手将这烂摊子彻底打烂,如一亩田地地长满了毒草,用刀割,用铲子挖都不能奏效,那么就用火烧,借十万乱民激愤之火把毒草烧光,驱使你我做耕牛把地犁开翻晒,拼的一季不收,也要把毒根除了!”

众皆默默无语,在座的都已是一方之雄,张孝先的“犁地理论”他们或者想不到,却还是能听的懂的,诡奇,震撼,却又似乎合情合理。

“各路官军有私心不假,敷衍塞责不假,可两道三十几路官军各自为政,你们不觉得诡异吗?两位节度使,张弘靖带相衔,是宰相,一道诏书下来,即可节制岭南崔咏。下道诏书不难,想知道岭南发生了什么也不难。天子为何迟迟不动作,你们不觉得诡异吗?”

黄少福忍不住问道:“你说岭南这副乱局是天子一手策划的,那么岭南打的稀巴烂,对天子又有什么好处呢。”

曹曛叫道:“黄洞主听不懂人话吗?张德茂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岭南烂透了,天子看不过去,这才下了狠心犁地翻晒,除毒草,重建太平盛世,对不对?”

黄少福闷吞了一口气,他是蛮人,对张孝先使用的比喻的确有些费解,对大唐天子的心机也难测高深,在他理解中,人生了病,应该寻医问诊吃药,哪有把人弄死的道理,人死了还能活吗?

胡尖叹息一声道:“去年夏,传言说天子要究办李象古,结果闹了一阵子不了了之,我都觉得奇怪,像李象古那等赃官天子怎么能容他。后来撤邕管经略使,由阳旻领邕管旧地,我就觉得奇怪。阳旻这个人嗜杀无度,动辄起兵征伐蛮人,民怨极大,天子竟让他领邕管旧地,太过不可思议。经张德茂这一点拨,我才茅塞顿开,这是天子在布局呀。借李象古和阳旻两枚棋子堵死你我西进的可能。此后又在韶州建设保宁军,却是借张弘靖之手堵死我等北上的可能。我三百路大军齐集广州城下,驻守河源、贺州等地的清海军却并没有南下,这是在阻绝我们进入江西啊。而福建观察使麾下闵军只闻扩军,却迟迟没有驰援岭南。原来想不明白,现今就清楚了。天子恐我等进入福建,提前布局呢。如此一来,岭南三面合围,只剩一面大海。唉,你我还是早巴结一下镇海王和南天王吧,将来混不下去,还要靠两位贤弟赏条生路。”

农婆弄嘿嘿冷笑道:“谁胜谁败,还难说呢,宁南王就说这丧气话。”

姬德高道:“丧气话自然说不得,可是事情明摆在这,就如张德茂所说,诸位又做何解?”

班濡烦躁地说:“大不了拼了,十万对三万,凭什么就我们输?”

“赢了又如何?”张孝先突然发问。班濡吃了一惊,支吾难言。

“赢了城下三万官军,安南、容管、桂管、江西、湖南、福建还有大股官军源源不断赶来驰援。广州这块肉吃完了,下一步各位也该互相残杀了吧?届时唐国天子任张弘靖为总监各军统帅,而我们三百家自相残杀,谁胜谁败,岂非一目了然?”

“砰!”姚呒佟拍案而起,怒道:“张孝先,你究竟想说什么?”

“放弃广州,全军北上,夺取韶州,兵分两路,出湖南、江西,在鄂州会盟,顺江东去,夺占江南,扼住大唐财富根本,唐国必然崩溃,届时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我有百战雄兵,有天下财富,整军北上,扫平河朔,西进长安,夺取天下!”

一阵沉默后,堂中忽然爆出一阵哄笑。班濡笑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农婆弄指着张孝先的脸,乐的岔气说不出话来。胡尖连连摇头,连叹书生意气,刘禹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摇头一时笑,姚呒佟仰面盯着房梁,鼻子里嘶嘶哼着冷气。曹曛拽了拽张孝先的衣襟,劝他少要胡说八道。

姬德高扫视一圈后,摇了摇头,吐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张仃发跳起身来,习惯性地拍拍屁股,嘀咕了一句:“夺取天下,长安好冷,哪及岭南暖和。”叹息着领着侍卫走了。

“哈哈哈……”刘禹哈哈大笑,“我是一辈子也不离开岭南。”

“哈哈哈……”张孝先也发出一声大笑,忽然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曹曛恶瞪了他一眼,烦躁地挥挥手,让两个卫士扶张孝先回去歇着,免得他在此丢人现眼。见众人离散,姬德高叫道:“诸位且慢走啊,事情尚无定论呢。张德茂发一家之言,大伙不同意,还可以商议嘛。”

班濡笑道:“老爷子,不必商议,我们心没那么大,打下广州,杀了贪官,报了仇,我就带着弟兄们回雷州继续贩盐,您是老盐王,有空多来指点。”

农婆弄道:“还指点什么,老爷子还要去长安当周天子呢。有天下几百军州要管,有后宫三千佳丽要管,哪管的了你?”

刘禹道:“管不了最好,让天子盯上了,你还能贩的成私盐?”

一行人说说笑笑去了,堂中只剩下姬德高和张孝先、姬禇三人,姬德高示意姬禇退下,拍了拍张孝先的肩,安抚道:“你也不必难过,财利这一关,我也是活到七十岁才过的,他们看不穿陷进去,怪不得别人,你已经尽力了,无须自责。”

张孝先擦擦泪道:“我要劝大哥二哥整军背上,老先生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姬德高抚须笑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往哪去?就让我埋骨故乡吧。”

张孝先道:“老先生不走,只怕难免一个挫骨扬灰的下场,身后还要被他们作法镇压,祸及子孙。”

姬德高嬉皮笑脸道:“这个嘛,我自有破解之法,保管让他们找不到我。你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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