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你大舅是边防武警总队的,新兵下连后我求他把你调到总队机关。你的成绩那么好,考个军校没问题。”
阿星被阿爸说动了心:“好是好,就怕体检的时候被视力检测这一关给刷下来了。”
阿爸:“到县武装部活动活动,或许能过了这一关。”
阿星:“可体检是由县医院负责的。”
阿爸笑道:“傻孩子,你刚走入社会,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官场上千变万化的复杂关系不是你能从书本上学到的。”
阿星觉得有一丝希望:“那就试试!”
阿爸当夜就给阿星的大舅写了一封长信,千嘱咐万恳求的请大舅子无论如何帮阿星这个忙。阿星的大舅在接到信的当天就给自己的老战友——县武装部的郭政委打了电话,向郭政委大略的介绍了阿星的情况,郭政委满口答应帮忙。阿星的大舅考虑了一阵,觉得还不怎么稳妥,又给县医院的一位医生朋友打了电话,那位医生朋友也满口答应帮忙,虽然他不参加武装部的征兵体检,但检测视力的那位医生跟他是铁杆哥们,只要他一句话,没有过不了的坎。打完招呼,阿星的大舅给阿星回了一封快递信,告诉他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让他放心去应征就是。
征兵工作如期开始,阿星满怀希望的踏上了应征的旅途。乡人武部的初检并不是很严格,阿星算是勉强过了关。三天后,阿星随同经过乡人武部初检的十几个青年到县人武部参加正式体检。阿星顺利通过了外检、五官初检、后来进入视力检测。负责视力检测的李医生一看阿星递过的体检表,便知道眼前的小伙子就是同事所托的人。检测了四次,阿星的视力还不到1。0。李医生轻轻的对阿星说:“小伙子,等会儿我再给你填表。”说着,就把阿星的体检表放到了抽屉里。按照应征体检惯例,凡是医生把体检表放入抽屉里压住的应征者都属于这一科不合格了。这一科不合格,应征者也就失去了再体检下几科的资格。在一旁监督的郭政委见老战友所托的小伙子出了问题,赶紧过来察看。他微笑着对李医生说:“李医生,刚才检测视力的那个小伙子是个高材生,情况有些特殊,按规定放宽一些没问题。如果双目视力达到1。2,部队就可以让他入伍。他是未来的军官培养对象,指挥打战和蹲机关的指挥官嘛,戴副眼镜也没什么,只要能看清字就行。拿枪打战那是士兵做的事,你说对不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负责检测视力的李医生也不好跟武装部的大政委说明白情况,更不能当众说出阿星的视力还达不到1。0,如果自己稍微向武装部政委透露点什么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可事情一旦泄露,自己就得背上受贿的罪名,那可是要受严重处分的,他可不敢干这个冒险事。听武装部政委这样说,知道阿星跟这个政委也是熟人,心里虽有些担心,但他也只好默不作声的从抽屉里拿出阿星的体检表递给郭政委,接着就谦恭的退到了一旁。他虽然知道郭政委能够一手遮天,但有些事情如果当众露了馅儿,你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郭政委接过体检表的刹那,他以为郭政委要直接给阿星填合格,这时看到郭政委煞有介事的开始给阿星检测视力,李医生的心里凉了,知道阿星的仕途就要坏在这个好心帮忙的郭政委手里。李医生的担心成了事实,三次检测下来,阿星的视力还不到1。0。检测结束,阿星的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郭政委送阿星上车回家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小伙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出头的路千万条,我希望你在其他领域干出一番事业,不要让所有关心你的人失望!”
阿星对郭政委说了好多违心的感谢话,然后就返身登上了回家的客车。回到家里,他跟阿爸阿妈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阿爸阿妈一看阿星的脸色就知道阿星应征的事泡了汤,心里也暗暗难过。阿星放下身上的背包,看到书桌上有一封信。看了看信封落款,知道是胡玲玲刚给自己寄来的。他坐在椅上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看起来。胡玲玲在信里告诉他:“……由于第一学期老是调整不好心态总是想着你,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后来复习稍有成效,但收获甚微,最后以两分之差与清华无缘,报了上海的复旦……现在我已到上海,正努力适应着新的学习环境……我希望你不要消沉,努力实现你的文学梦。我对你有信心,也相信你有这份实力。我期待着在全国各大文学期刊上看到你写的文章,早日登上神圣的文学殿堂……”看完胡玲玲给自己写的信,阿星心里的那份难受,自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把信笺塞进信封里,然后打开抽屉把信件放拢那个大号的牛皮纸信封。起身走到窗前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把失落的伤痛深深的压在心底。
他刚回到书桌前准备给胡玲玲写回信,阿爸在门外喊:“阿星,吃饭了。”
阿星应了一声,起身向厨房走去。
吃了晚饭,阿爸阿妈在厨房里收洗碗筷,阿星洗了脚后就回房间给胡玲玲写回信。
第二天,阿星到邮电所寄信,恰好碰到夏所长在办公室里办业务。夏所长边给他信封上贴邮票边问他:“阿星,我跟你阿爸说的事你考虑过没有?”
阿星一愣:“什么事?”
夏所长:“你阿爸没告诉你?”
阿星这才明白过来:“哦,你是说让我到这里当邮递员的事?”
夏所长点了点头:“对嘛,你考虑得怎么样?愿不愿意到邮电所来干?”
阿星:“我想过了,就是报酬低了些。”
夏所长:“来这里锻炼锻炼嘛,以后再干别的。一个月可以休息十天的。”
阿星:“嗯,我还没想好,让我再考虑考虑。毕竟一个月才一百二十块。”
夏所长:“临时工工资都这样,我大儿子在供销社干也就这么多。我给他买了蓝印户口,当时说是能转成正式职工,可是,都干了三年多还是没转正,一点消息都没有。唉!”
阿星笑道:“现在好多红印户口都下岗了,蓝印户口要转成正式职工恐怕有些难。”
……
办理好寄信手续,夏所长指了指椅子对阿星说:“你坐,我给你泡杯茶,我们好好谈谈。”
阿星在椅子上坐下:“谢谢!”
夏所长给阿星泡了杯茶,自己也在阿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现在这些孩子,脾气倔得很,大学没考上,又不愿呆在家里。我小儿子就这样在四处游荡着,天天乱花我的钱。”
阿星:“那你就让他到邮电所来跟你干呀,父子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夏所长皱着眉头说:“有好多事情你不知道,其一:邮电所的临时工没有转正指标,干得再长也没用;其二:我的这个儿子不听我使唤,跟我在一起只会给我添乱。如果他都不听我的话,我还怎么使唤其他员工?你说是不是?”
阿星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现在有好多孩子都不肯听父母的话,与父母在一起总有叛逆和对抗心理,把父母看作敌人一样。”
夏所长看着阿星问道:“你也是这样?”
阿星笑道:“我是例外。因为我父母体弱多病,自幼我就有一种为家庭尽责的心态,所以我觉得能听到父母的教诲和使唤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
夏所长叹息:“唉,真是难得,现在像你这样的孩子已经不多了。”
阿星一笑:“我是贫苦人家走出来的孩子,与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其实,我也没什么长处,倔起来连我的父母都拿我没办法。”说着,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转头对夏所长说:“夏所长,我要走了,如果再聊下去我就得摸夜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