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别人不该死在他的车下,是该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嘿嘿,这世道,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活着。你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待交警拉着警笛来到街道中央时,玉兴早已在全县城飙了一圈驶向回家的路。
他的心里好恨,好愤、好苦。仰天长啸不解恨,有什么刺激能使自己胸中的郁闷烟消云散?什么力量能搬走压在心上的那座五指山?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最好还是别过了吧。他本想驾着YAMAHA一头栽进滚滚东流的澜沧江里一了百了,但想到自己的父母还要带着年幼的大林四处找寻自己的尸体,这也太过残忍、实在对不住这祖孙仨了。尤其是对不起把自己抚养成人的老父老母。罢了罢了,还是回到家再了结这肮脏的躯体吧。也好给自己的老父老母省点气力儿。
玉兴到镇上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他到小饭馆里点了好多菜,吃得饱饱的。吃过饭,他就到街上转悠,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突然觉得这街道上的一切是那么的美,那么的亲切,那么值得留恋。人之将死,什么善念都有了,什么爱恨情仇全放下了。
经过农药专卖店时,他进去买了一瓶七十毫升装的敌敌畏带在身上。
他想:“自己活着,只会给两个老人带来无尽的艰辛与痛苦。不是么?自己染上了这见不得人的病,做活是指望不上了,这一来父母不但要增加体力劳动的负担,还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打击。只要自己还活着,他们就得加倍的付出。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把这低俗的灵魂和肮脏的身体一起带到坟墓里面去吧。”想想这样,又想象那样,再也无心看街道两旁的风景。当他想到:“自己死后,两个老人孤苦伶仃的带着年幼的大林,也不知该怎么过?”
已经二十年没流过泪的玉兴蹲在地上哭得伤伤心心一滩糊涂。
镇上的好多人都认识他,但跟他关系都不怎么好,见他冤鬼夜啼般哭嚎,认识他的那些人避着他绕道而行,不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疯了。对他指指点点。
一个大男人,在这大街上呜呜咽咽的卖眼泪,说他不疯那还真没有其他的解释。
待玉兴宣泄完心里的悲苦,已是黄昏时分,街道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他身上还揣着几百块钱,起身到商店里买了两瓶酒和几条烟,还有大林吃的糖果。他也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自顾自骑上车子回家。到了一个无人的路段,他停下YAMAHA,从塑料袋里拿出买来的两瓶白酒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下了两瓶高度白酒。然后启动车子继续赶路回家。
他喝酒的地方离家并不是很远,酒劲还没上来,他已经到了家里。
玉兴回到家的时候,老中夫妇已经吃了晚饭,见他回来,他的阿妈关心的问他:“吃饭了没?没吃的话阿妈给你做去。”
玉兴:“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老中问道:“到医院检查了没?”
玉兴:“检查过了。”
老中:“检查出什么了吗?”
玉兴笑道:“没什么。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老中:“哦,那你就多休息休息,活儿你阿妈和我多做些就行。”
玉兴的阿妈叹道:“唉,都是春梅那狐狸精闹的。害你成了这个样子。”
玉兴笑着:“算了阿妈,就别再提春梅了。这也有我的错。哦,阿爸,吃的东西在那个大袋子里,烟和糖果都在里面。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说着,就回自己的房间里躺下了。
刚躺下不久,酒劲渐渐上来了,他怕一觉睡过去忘了那瓶敌敌畏,连忙从衣袋里掏出敌敌畏,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他知道酒和敌敌畏混合在一起毒性会愈加强烈,是以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喝下了两瓶高度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