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爹一叠声答应着,一边从柴堆沿的土墩子上站起来,双手互相拍着擦了两下,按照农村的省事习惯,算是净了手,又从肚子上的衬衫面子,一直‘啪啪’拍到大腿的裤面上。
正拿着水瓢,准备从已沸腾的铁锅内舀开水灌暖瓶的李文芳,不禁皱了皱眉。她眯着眼打趣道:“咋的了?也当城里人了?穷讲究啥?”
范爹不服气:“你不是总夸你弟干净!我讲究点不行?说明咱也有文明意识,只是条件不具备而已。”
妻子呸了一声说:“人家是城里人,咱是农村人,没得比,既然没条件,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咱就得认这样的现实。”
接着,她拿范爹作对照:“就像你那样的清洁法,纯粹是埋汰干净人呢!你瞧瞧自己抓过柴禾而沾满土灰的手,还没清理干净,就想用手干净衣裳呢?本来白衬衣还不算脏,现在反被你的脏手摸出了一道道灰印子。”
范爹忙低头看,果不其然,白衬衣上面被手掌拍过的地方出现一些明显的灰渍。他苦笑一下辩解说:“还不是因为你催着去摘菜?我来不及洗手嘛!”
李文芳哼一声,反驳道:“别找借口,还是你养成的农村习惯改不了。以后,就不要再作势显摆,让人看着反胃,先去院里打盆水洗洗再去摘菜,手上的灰沾到菜上了,让弟媳妇看见了,还不得呕吐?”
范爹不以为然:“菜可以洗干净嘛!哪像你说的严重?”
李文芳又呸了一口,说:“谁不知道菜上的灰可以洗掉?人家是烦你的手不卫生,讨厌不讲究的人。”
说完,她翻眼扫了下门外,将头越过灶台伸得长长,压低嗓音先问范爹:“你知道城里人厌烦农村人的原因吗?”
范爹眼见媳妇向自己献殷勤,心里一阵激动,忙同样将头拉向她一边,睁着好奇的眼睛,夸张地‘哇’了一声,猜道:“肯定是嫌农村人没钱。”
李文芳轻蔑地哼一声说:“看你就没抓住中心思想,自古以来农村里,有钱人还是大把在,你看过去的地主和富农们,哪个家里缺钱花?”
接着,李文芳压低嗓音说:“说近的,范栓子与范栓同等人,家家都能比过许多城里人。虽说城里人在城里的什么机关企业里上班,但未必能有范栓子他们的财富多,兴许比咱们也强不到哪里去?”
说完,联系弟弟一家,她反问丈夫:“像我弟弟大小是个官,甚至能和市长们牵上手,可看他的状态,能有范栓子一半的财富多吗?”
听到妻子贬斥自己的弟弟,范爹那颗浸满了妒忌的心,顷刻间弥漫上一股快乐。
他忍住笑意,发出自己的疑问:“范栓子他们,可是当官的呀?”
李文芳马上回应:“他们毕竟是在农村里长期生活的农村人嘛!怎么讲,他们也算不上城里人。”
说完,停一下,担心丈夫不服,她又说:“就算他们赚了当官的便宜,不算纯正的农村人了。那咱村里几个跑生意的人,还有你那亲戚里卖手艺的人,可算是真正的农村人吧!他们兜里也不缺钱花。”
李文芳联系到自家情况:“话说回来,再退一步,就像咱家,虽说穷一点,也只是相对于范栓子和那些做小买卖人家比而言,咱家比起城里有些人还是要好点。这是真的!以前听弟弟讲过城里人家的具体生活,知道城里有许多人家还不如我们家的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