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明亮得刺眼,钟云清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累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终于渐渐发现了锦帕的异常之处:那看似平滑的锦帕上散布着一些奇怪的凸凹纹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纹路连接成了古怪的线条,蜿蜒曲折、纵横交错,仿佛难解的人间之谜。钟云清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拍着脑袋大叫了一声:“这是寻找宝藏的地图!”
两人望着这块薄如蝉翼、轻似鸿毛的织物,心中都不禁感慨万千。过了半晌,杨麟忍不住叹道:“就这么一块微不足道的东西,值得这么多人赔上良知和性命来争抢它?”
“人心不过巴掌大,太多的钱财只会激起他们承载不了的**和贪念,迷失他们的心智。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被钱财奴役的可怜虫罢了。”钟云清叹了口气,拍拍杨麟的肩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向余老伯辞行,尽快去云贵一带打听水月宫的消息吧。”
杨麟点头称是,两人仍旧将锦帕放回银盒内,由杨麟贴身保管。出得南京城门不久,杨麟向钟云清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同时纵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钟云清拐进一条山间小道,立刻跳下马来,往马屁股上捅了一刀。受了惊的马嘶鸣一声便撒腿狂奔,他则躲进了路旁的树丛里。不一会儿,果然有三个小商贩打扮的男人追了上来。那三人匆忙之中来不及备马,徒步追了钟云清几里路程,竟丝毫不见气喘疲惫之色,足以见得功力不浅。钟云清待三人走远,立刻原途折返,赶到事前与杨麟约定的地点。
杨麟比他幸运,因路上遇到了迎亲的队伍,没费多大力气便甩脱了追踪。如今只留下了一匹马,两人虽觉得男子同乘一骑有些怪诞,为了节省时间也只能将就。路上钟云清向杨麟提起,这伙跟踪他们的人武功高强,似乎并非普通草莽之辈,看来他们接下来更要加倍小心。杨麟听了却只是默然不语,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余老汉正在小草房里守着一桌子饭菜,见杨麟二人平安归来,脸上露出了欣慰和惊喜的表情,显然是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让两人吃些饭菜填饱肚子,自己则提着一篮子供品出了门。杨麟和钟云清吃饱了饭,又坐着商议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行程计划,迟迟不见余老汉迟迟回来,怕他因为年老迟钝而迷了路,便分头在杨家墓地里找他。钟云清找了半晌都不见余老汉的踪影,正纳闷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杨麟一声悲呼:“榆树伯伯!”
余老汉出事了!钟云清的心往下一沉,忙循声赶了过去。只见余老汉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布衣,正倒卧在杨麟曾祖杨君泰的墓碑前,手旁倒着一个宝蓝色的长颈药瓶。钟云清将药瓶捡起来,嗅了嗅,皱眉说道:“是砒霜,余老伯怕是没救了。”
杨麟默然片刻,突然间长啸了一声,啸声悲壮怆然,久久地在山谷中回荡。
一座小小的坟茔立在杨君泰的墓旁,没有墓碑和铭文,杨麟找来一棵松苗亲手植在坟茔一侧。“榆树伯伯曾对我说过,他的命是杨家人给的,所以他生生世世都属于杨家。等他死后,他也希望能够葬在杨家墓地的附近,在九泉之下继续侍奉杨家的先人们。”杨麟望着矮矮的坟茔说道,他的神情悲怆,眼中却没有泪水。钟云清望着杨麟,突然记起一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个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惶然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了,江湖和人世的险恶教会他的或许不仅仅是坚毅与勇敢,还有面对伤痛时的镇定与淡然。可这种成长有多痛,恐怕只有杨麟自己才能体会。
钟云清叹了口气,刚想说几句没用的安慰之辞,杨麟已经站起身来,背起行囊和长剑向墓地外走去。“大师兄,我们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