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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霏雾难晴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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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语文课,可来的最多的除了语文老师就是英语老师。有人数过,来了11个英语老师,若不是有几个要上课,还会多来几个。许是学外语的关系,英语老师相对比较开放,兴趣也比较广一点,更乐意多听不同学科的课,多听多学,教学相长。

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只见后门口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英语詹老师,另一位则是大家意想不到的一个人,他也是英语老师,不过是别的学校的。他的出现让英语老师们感到意外,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先生,也就是老公,当然他也不老;想不到的是,大难之后,给医生判了“死刑”的人,竟如此完好地出现在大家眼前,如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医生眼里再也站不起来的人竟奇迹般地复元了,他不仅站起来了,还能到学校来听课。这里虽然不是他自己的学校,可看到这一切也一样有亲切感,这应该就是教师情结。再看他手里握着的相机,就知道他要把这个下午留住,不仅留在相机里,也要留在自己的脑海里、记忆中和心坎上。

是的,有时上课会觉得学生气人,可当教师的,如果真的离开了七尺讲台,都还会想念。就连那粘在手上的粉笔灰,都能让人想起哪一节课讲了什么,学生们听懂了多少,记住了多少;那亲手制作的课件更让人无法忘记,课前不知看了多少遍、改了多少遍,要把最简洁的内容展示在学生眼前,只要学生们易学、易记、易懂,花多少时间准备都值得。而这,又成了想念讲台的理由。

今天他来到妻子的学校,看见学生和讲台,虽然不是当年他站过的、摸过的,但也一样能抚平他心中的想念之情,一样能慰藉他那忧伤的心,一样能令他感动和欣喜。都说干一行就要爱一行,爱一行就要专一行,这些他都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好。他多么高兴他选择了这一行,他多么骄傲他干得很出色,他多么自信他是很成功、很成功的啊。讲台、黑板、学生啊,他真想你们。看,他来看你们来了,他想朋友了,他真是把你们当老朋友来看的啊。他差不多三年没上讲台了。三年啊,对一个正当年的教师来说这是多大的损失,对一个以教学为职业的教师而言又是多大的折磨,对一个努力进取担当重任的教师内心更是难以想象的打击。可以说,他每天都想回到朝思暮想的学生中间,都想重新站在讲台上。这次听妻子说有一节大型语文公开课,他就十分想来听一下。他虽然恢复得意想不到的好,可还不能上班,他很想到学校看看,两人就商量好一起来听这节公开课。过去詹老师也经常讲公开课,丈夫出事后就没讲过了,她的课讲的也很好,同时她也爱听其他老师讲公开课。

詹老师在倒数第二排找到空位,并和丈夫一起坐下来。来听课的英语老师都与她热情地打招呼,这让她很是安慰。她原本也是学校英语高三的主力教师,可这两三年因为丈夫不幸受伤,她的工作也受到影响。干教师这一行,不仅自己身体要好,保证全勤,不影响上课,还要“后方”不出现状况,否则难免也要影响工作。教师工作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的固定性,这个班的课交给你了,你就要保证上课的连续性,若总是换老师,就会影响学生的情绪,不利于学习,同时还会加重代课老师的负担,自己也与心不忍。所以很多老师经常带病坚持上课,轻伤不下火线,重伤能挺就挺,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休息。最怕的是腿脚骨折,在家呆不住,打着石膏、拄着拐杖、坐着轮椅,都要上讲台讲课,非常令人感动。詹老师从来没请过病假,她身体好,精力充沛,一来到学校、走上讲台就精神倍增,她最开心的就是在英语课上引导学生们说英语,这是英语老师最高兴的时刻。可这两三年她请了很多假,心里总有一种内疚感,要是丈夫不出事该多好啊。天有不测风云,这事情要从08年说起。

那年送走了高三的学生,他们学校就组织高三的老师去旅游放松一下身心,毕竟高三的工作劳力、劳心、劳神、还劳身,如不出去“放放风”,真能把人憋坏。那题海战术、那持久作战、那加倍的工作量,要是没有个好身板,定能让人趴下没商量。所以,高考完后,各校都组织“功臣”们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他们一行二十多个人去了新疆,去到祖国的边陲,去看美丽的塞外。

一路上,他们一饱眼福,印象最深的就是天蓝,蓝得透明;水绿,绿如宝石;草厚,真是“风吹草地现牛羊”。还有那高山上的皑皑白雪,大油田连片壮观的井架,一排排随风转动的乳白色风力发电机,都令他们大开眼界、赞叹不已,大觉不虚此行,就是下届再教高三也没啥可说。就在他们一路欢笑一路歌,尽情享受眼前美景,不停地按下快门永远留住这难忘时光之时,谁也没想到,一场灾难就离他们不远了。

说到这儿,不说都知道出什么事了。旅游是最能调动情绪、最让人期盼的事情,可也是人们担心最多的事情,说严重些,那是拿命去玩。对高三老师而言,站讲台是玩命,出去放松也是玩命。不去吧,这疲惫的身心得不到放松,去呢,也是明知征途有艰险,不说越是艰险越向前,也是提着命上路、玩着命去放松,这高考还真是大有杀伤力。走天上怕掉下来,走海路怕葬身大海,走陆路安全些,可也不能打保票。总之,一出发上路就不安全,就危险四伏,不管你走的是什么路都难放心。他们一行是坐飞机去的,到了当地才换乘了中巴。当地的司机都不错,但还是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这好好的,一路都这么顺,怎么就过不了这最后的坎,怎么就在这里打住了欢乐,怎么就在这里翻车了呢?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让他们挨了一年的累,辛苦地流了一年的汗,可如今,汗还未干,就又要流血、流泪了。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啊?现在出事了,说什么都晚了、没用了。这充满愉快的旅途,就这样提前戛然而止,而这停止的还不仅仅是旅游,那里面有鲜活的生命、有崇高的事业、有幸福的家庭、有不舍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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