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扒谁的皮不好,偏偏要扒咱高三的。”说这话的一定期待过高了。
“其他的也没少扒,这回可给咱们赶上了啊。”他干的那些事还真没瞒过谁。
“那怎么办,去不去了?”这位仁兄还是想去。
“去啊,怎么不去,不去他也不会给你钱。”这位想的明白。
“我是不想加钱,要是花那么多钱,我还不如带自家人玩呢。”这个想法实在。
“也是,本以为会嘉奖咱们,没想到给掐脖了,唉。”这话中带着失望。
“叹什么气,不是还有第二条便宜线吗?”看,无奈之下,也有肯折中的了。
“有多少人想走这条线?”
“一半。”
“噢,这么多啊,看样有钱的人不多啊。”城里的百姓都一样,这几年就没涨过工资。不过,当官的有职务补贴和职务消费,不差钱。
“你以为你是校长啊,人家可以报销,你行吗。”一说到报销,矛头就直指官人,这是当下一个普遍现状,报的手软也冠冕堂皇,谁人家有红顶子呢。
“我不报销玩具,我就报销路费。”这揩油的事真不能干,给小百姓抓了小辫子就说个没完,真丢人,可哪个官爷肯罢手?
“资格不够,没机会去报销啊。”哪天要是百姓也能弄到灰色收入就好了啊。
“那就自己报吧。”示弱了喔。
“那我也去二线吧,免得让那老头以为咱们多有钱,以后更吝啬了。”开始动脑子了。
最后,他们真是兵分两路,本来就没多少人,再这样一分为二,哪条线都不热闹。也有老师没参加这期盼已久的旅程,实在是经济条件有限,只好放弃了。他校长可以公款走四方通世界,都没啥说的,轮到高三老师放松解放休假时,他就不支持、不兼容了。
这换了校长,大家感受最大的就是:从前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那时明明知道自己的学校福利是NUMBER ONE(第一),可还是不知足。现在好了,“跳水了”,还跳得一落千丈。这新校长最不爱听的就是“福利”两字,他总说,教师每个月都有工资,就应该好好工作,不要总是想着发东西,要事业为重。他以为大家不知道他们当官的利用职权给自己谋福利,批个条子、打个招呼、点个头晃个脑,银子就哗啦哗啦地流进他们自己的大口袋了;他老头校长自己也没少刮阿公爷的油水,不然老师们会对他意见那么大吗?会叫他周扒皮吗?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如今能找出几个身正的官人呢?身不正都不怕影子歪的官人才牛气、才气人,特别是还要装算,整天还要大言不惭地教训别人,你想那影响会好吗?别的不说,就说他每次开会常说的口头禅:“千难万难,陪领导喝酒最难。”和后来又说的:“不要喝了汤还骂娘,有的人还喝不到汤呢。”这些超级“雷言雷语”能不道破天机吗!
“他连骨头都不给咱们吃,还好意思说。”林思当时就觉得这话说得没过脑子,过后就跟汪老师说起来。
“过去都说吃不到肉能啃上骨头也行,可这老头连汤都不愿意拿出来给咱们喝了。”汪老师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这回知道什么叫‘黑’了吧?”林思问道。
“当官的喝酒还要人陪,这喝的是什么酒呢?”汪老师要探讨另一个问题。
“他陪别人,别人也一样没少陪他。”林思知道官场的事就是那么回事。
“肯定没有一个官人独个喝闷酒的。”汪老师不过想说酒桌上花的钱海了去。
“那是,花的是公款,喝的是名酒,灌个脖子粗脸红的,能不难受?”林思的声音都变了,她是气:这当官的怎么都是馋嘴巴子,真不给党员俩字长脸。
“难也喝,还喝成了风,说难谁信啊。”汪老师也觉得那话说得没过脑子,就是胡说七八说,当咱百姓弱智呢。
当下的百姓,不说练出了火眼金睛,也都练就了透彻的洞察力,说话听音,锣鼓听声,千万可别低估了大家的判断力。把员工都看成了只配喝汤的群体,他会善待大家吗,那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且还是晚上八点钟出来的。与他领导相比,百姓那点富利还就是碗汤。
说这里的福利好,那是从前,应该是历史了。那时最好的就是每年每个教师都有机会出旅游,不像其他学校只有高三老师和班主任才有机会。最让大家开心的就是,那时学校有序地安排教师出去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增长见识,不然都关在高墙大院里,就真成了井底之蛙,那也站不好讲台。
现今当官的公款旅游成风,越走越远,越花越多,都不用找借口,想游抬腿就走,想看抬脚就飞。老师们不同,要待假期,也要掂量银子,哪能似那些慷国家之慨的官儿们,一路行一路撒,还都是高消费。那些年老师们出去是量力而行,是学校有计划安排的,保证对工作和休息放松都有好处。大家一路走一路看,回来上课知识都丰富多了。出去了便知道这是最好的爱国主义教育,这钱花得值,教师就应该多出去看看,开阔眼界,增长知识,这都有助提高教育教学工作。还别说,年轻的校长想的就是周到,该花的钱就不能省。
这些年在原校长的安排下,老师们去了很多地方,东南西北中,都留下了足迹。记得非碘那年,英语组还带着口罩去上海观光,并要去兄弟学校听一节课;听说那个学校很厉害,大家都很期待听听那里同行的新教法。遗憾的是,只怪当时深圳是非碘重灾区,这帮人自然是危险人群,结果被人家学校谢绝登门。当时就有老师说:咱们在这个敏感时刻到来,人家会不会不欢迎啊,谁想还真给说中了。大老远地跑来,吃了闭门羹,让人拒之门外的感觉真不好,可想想也能理解,自家地界早已戒备森严,进校门都要过五关斩六将地量体温,哪个学生跑了,拖也要把他拖回来,人命关天,那才是一个不能少。教室和办公室天天红外线消毒,到处都是带口罩的人,班班都有感冒发烧请假的学生,新闻、电视整天都在播报不断增加的被隔离人数,也有学生被隔离去定点医院,香港那面还在接连死人,一江之隔,确实让人心慌。好在赶上放假,能出深圳去上海,似乎更安全,还真不错。在飞机上人人都戴着口罩,连吃饭时都不肯摘,还真有怕死的,可那也预示着此地极不安全,能出去几天是几天,能躲几日是几日,至少可以呼吸一下没有病毒的空气,安抚一下高度恐慌的心,路上大家就这么想。所以人家不见这来自疫区的人也是为自家的学生着想,是应该的,没啥说的。只是以后再也无缘去听他们的课了。
天有不测风云,08年汶川地震,全国救灾,广东、深圳都宣布三年支援灾区建设,深圳还承诺节减开支,支援灾区重建。后来校长就在教工大会上宣布,三年之内不能出游,当时没人有意见。钱都捐了好几次,谁会不同意。
不过即使那时风声很紧,也没耽误高三老师出游,这是上面默许的。平时高三也有一些小活动,让老师们放松神经和筋骨,他们是特殊群体,各方面压力都大,不出去转转,很难承受,特别是精神放松,旅游是最见效的(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流芳百世的古诗传送至今)。可是如今呢,情况好转了一千倍,高三的特惠却给扒皮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