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段子是有些不敬,尺度也扩大了(刚穿插在本章的第九节的最前面了),这年头没谁自找麻烦去得罪领导官人,可林思就耗上了,就没完没了了。网上那么多八卦消息她不看,偏要自己去做去写那些跟领导作对的帖,这还真不像是她也老糊涂了;追根溯源,这届领导的工作确实还是有问题,不然林思也没机会挺身而出。就说升旗的事和跑楼道的事,多少人都知道不妥,可就她一个人出来开炮,不过还都给她击中了。看来老糊涂的不是她,她所做的,还真是为学生好。就说这阳光体育,都决定跑楼道了,都没一个干部提出质疑,别说学生会发生什么意外,就那局里检查怕是都难过关。林思觉得,好像有人在等着看笑话呢。她也想看,只是怕伤了哪个学生,良心上过不去。
“如今该动真格的了,要遛骡马了,咱这领导的能力就不敢恭维了。能把升旗弄得像复辟帝制似的就够添堵了,现又要跑楼道,都对不起那职务补贴。”林思有点愤愤不平了。
“今天改了。”许老师马上说,“只要不插那鸡毛掸子,就算了吧。”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放了一颗炸弹。就算那楼不会给跑塌,可跑步的目的是什么?是完成任务?是放风?在楼道里跑能达到有痒运动?”林思还是没完。
“自欺欺人!”许老师下了个恰如其分的定义。
“还真是没有不敢干的,只有想不到的啊!”林思说。这人要是长了猪脑子,就能把你活活气成个猪,她想。号令一发,学生当然会冲锋在前,可心里会怎么想?这会成为他们一生中的笑谈。如此一想,她就写了几行字放在她的ftp上,让吕主任去看。
吕主任这下可是雷厉风行,他不是怕楼跑塌了,他是怕林思把那“壮景”拍下来,那《第一现场》一定会如实播放,怎么说这都是“奇葩”事件,那就“坏菜了”,追究下来,他有隐瞒不报之嫌,他可不想担任何责任。当然,他自己不是没看出问题,只是不想多事,楼塌下来有那校长自己去顶,谁让他做事不过脑子呢。
如林思所料,吕主任及时跟大校长说了林思又“打炮”了,当然也要吓唬一下他,就算这老头不高兴,也记在林思头上。
“林思又盯上了跑楼道的事了,这事啊,还得慎重考虑,怎么说还没听说有学校在楼道里跑步。”吕主任小心地说。
“怎么不慎重了?”校长明知故问。他没想到吕主任竟敢如此跟他说话,还把矛头指向了他的“大作”,他啥时吃了豹子胆了,哼。
“这是林思说的,她还说要让跑楼道上电视。”吕主任见势不妙,赶紧把矛头指向林思。这林思,就不该声张,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吕主任看着校长想,他不是想坏学校的名声,他是真想看看这老头校长出点啥洋相,看他以后还怎么摆架子,瞧不起咱这大秀才。没有咱,他还不出更多的洋相。咱帮他写这个,整理那个,他还不拿好脸子看咱,当咱是啥呢。
“她说上电视就能上了?”校长气呼呼地问。他不信林思有这本事,不过是吓唬人。
“她不过是说说,说说。”吕主任不想多嘴,他也说不准林思是否当真,他甚至后悔不该来管这与他无关的事。还不如给林思一个机会,看她说话是否当真,他又想。
“还有别人说什么了吗?”校长不甘地问,心想,咱当了一辈子校长,还真没谁总敢说三道四:“不管她,她就是总想出难题。”这校长还真是没想过安全的问题。
“她还说,还说……”吕主任结巴了,他本想把“耍猴”俩字说出来,可一看校长的脸色正在渐变成猪肝色:那是要冒火了啊,就赶紧打住了。
“她还说什么了?”校长追问,两眼要冒大火了。以他的个性是不会让吕主任把关键的话咽回去。谁敢对他说假话或隐瞒实情,那是对他的极大不忠,那就不中用、不能用了,这也是经历了“文革”那代人最敏感、最忌讳的;那时最讲“献忠心”,这也深深地烙在了他这50后人的心里,所以他一上任,就嘁哩喀喳重整了一队人马;没换他吕主任,那是找不到能替代他的人,是便宜了他,如今他竟敢说半截话,那就是极大的不忠,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所以这老头校长开始压不住上窜的怒火了。就见他拿起茶杯,没有喝水的意思,“啪”,吓得吕主任一哆嗦,他把杯子狠狠地砸在桌上。
“她说,她说,耍……耍……猴呢。”吕主任给老头子一吓唬,结巴着吐出了四个字。
“耍什么,什么?”老头子没想到会是这几个字,差不多要气爆了:这辈子还没人敢如此大不敬地说他呢,她怎么敢,怎么敢……:“哼,岂有此理,一派胡言,不理她。”老头快气炸了,若不是体重超标,没准就跳起来了。
“也好,也好,”吕主任不停地点头,腰也弯了,心想:“这林思,真是没事找事,尽给咱出难题。咱本来不想说,可他非要听,这下好了,找气受了吧。”说来也怪,受了惊吓的吕主任见老头子发火了,反倒又镇静许多,甚至有点开心:这林思不经意间还能给这老头子“上点眼药”,让咱来点小惊喜呢。这都是压抑过头的自然反应。
“好什么,好上电视吗?”他这人疑心多,见吕主任假惺惺的样子,他开始怀疑跑楼道是否可行,就算自己不承认是耍猴,可有人说了,要是出点啥问题,就真是耍猴了。
“别听林思瞎说,……不过,还是,不能不防。”吕主任本想说不理她,可发现校长不信任地盯着自己的样子,就改口了。他知道这老头子谁也不怕,只是这“耍猴”俩字太难听了,太有损校长的形象,他有可能不敢冒这个险了,出了事,那多丢人啊。这林思,说啥不好,偏偏蹦出来这俩字,想到此,吕主任几乎要笑了,他急忙转身,干咳了几声。
“那你说怎么办?”校长反问起吕主任,语气也缓和了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要拍照的人可能还不止一个呢,他想,这事还真是欠考虑了啊。可要问吕主任讨主意,这也有损自己的形象。所以问过之后,他就随便拿起桌子上的什么材料,哗啦哗啦地翻了起来。
“我看,我看,”吕主任边说边想,“还是找体育组的老师来商量一下吧。”他不想献策,一是没有,二是不想抢风头,此时,没啥比低调更安全了,这也是他这一两年来总结出来的工作之道:在他面前,就不可高调。没办法,跟什么人,就得有对应的策略才行啊,他认为。
“嗯,就这样吧,叫他们现在就来。”老头校长也没辙了,更没想到跑楼道这“好点子”就这样给废了。
此时的吕主任,不说是幸灾乐祸,也差不多是在偷着乐。首先,不跑楼道了,这怎么说都是好事,虽然代价是搭上了校长的面子;其次,这林思分明也是在耍猴,你耍学生,人家就耍你,这开学没两个月,承不承认,都给人家耍弄了至少两次,每次还都是哑口无言,无法反击。这干革命工作啊,还真得好好动脑子,不然还不知是谁耍谁呢!“唉”,吕主任觉得自己差不多是补上了一课。
第二天,吕主任就出了个通知,说:不在楼道里集体跑步了,具体安排,另行通知。
有趣的是,上面来观摩“阳光体育”那天,小徐老师等“表演”结束后才到校,还说之所以晚来,是怕学生把大楼给跑塌了。办公室里几个老师一听此言,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