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直散骑侍郎虞愿正在一边侍立,忍不住说:“那是百姓用卖子、卖妻的钱所建造的,佛陀如果有灵,会慈悲为怀,哭泣哀叹。罪恶高过佛塔,有什么功德!”
在座的人都几乎吓哭了,刘彧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命人将虞愿驱逐出殿,干干嘛干嘛去,滚得越远越好。
虞愿镇定自若,起身慢慢离开,就当没什么事儿。
为人民公仆虞愿鼓掌,关于虞愿,还有另一个故事。
刘彧爱下围棋,但棋艺非常拙劣,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净找高手对弈,围棋国手彭城丞王抗就成了他的对手。
老板是臭棋篓子,一个照面就人仰马翻,但这样很不好意思,于是,王抗只好常常暗中让他,夸奖说:“皇上一飞,臣无法切断。”
让高手捧了几回,刘彧真以为独步天下,因此引以为豪,对围棋越发爱不释手。
虞愿在旁边看着久了,觉得老板有病,在刘彧再一次自吹自擂的时候,马上讥讽道:“这是尧用来教他儿子丹朱的玩艺儿,不是人主所应该嗜好的。”
刘彧气得几乎倒仰,但由于虞愿是自己任亲王时的旧属,跟了自己几十年,除了嘴臭,别的方面无懈可击,所以骂一顿就了事。
到这一年,刘彧患病,担心太子年纪还小,唯恐自己的兄弟们纂夺政权。自己的兄弟刺王刘休第一个就是要干掉的,这小子从前镇守江陵时,贪污暴虐,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了,这次调任到都城谢恩,刘彧不让他去赴任,把他留在建康陪自己玩,派他的高级属官代理府州事务。
刘休随同刘彧前往岩山打兔子,兄弟二人的马好跑得快,左右侍从被抛在后面。天将黄昏,视线昏暗,刘彧暗示小兄弟寿寂之等数人下手,将刘休从马背上拉下来,然后一拥而上,往死里揍,打死了之后,大声呼喊:“骠骑将军落马!”
刘彧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假装大吃一惊,立即让随行的御医诊视。等到刘休的小兄弟赶到,老板已气绝身亡。刘彧让太医开出了因公死亡证书,下诏追赠刘休为司空,用应有丧礼安葬。
建康民间传播谣言,说荆州刺史巴陵王刘休若有贵相。刘彧很不高兴,你要是贵了,我不就贱了!写信将此言告诉了他,刘休若忧虑恐惧。不久,刘彧任命刘休若接替刘休为南徐州刺史。
刘休若心腹王敬先认为,老板只要回到建康,就难逃大祸:“殿下的名声,传播海内,如接受诏书,前往都城朝见,一定有去无回。荆州军队十余万,土地数千里。上可以辅佐天子,铲除奸臣;下可以保全一州,救自己性命。如果回到建康,接受皇上赐给你自杀的佩剑,您除了和自己的小老婆饮泣吞声,又有什么办法!”
刘休若一向谨慎胆怯,于是假装考虑一下。等到王敬先一出王府,立刻派人把他抓起来,然后把他说的话奏报刘彧,并将他处死。
刘休若如此谨慎,也没能逃脱一死,来到建康就被剁了。
晋平刺王刘休被杀之后,刘彧又把目标对准了患难与共的亲兄弟建安王刘休仁。刘彧担心刘休仁尾大不掉,危及子孙后代,于是准备下手了,五月初一,刘彧命刘休仁进宫朝见,对他说:“今晚你可在尚书下省安歇,明天一早再来。”
当夜,明帝派人送去毒药,强迫他吞服。刘休仁骂道:“你能得到天下,是谁的力量!孝武帝因为诛杀兄弟的缘故,子孙灭绝,今天你又要诛杀兄弟,宋的统治岂能长久!”
刘彧担心有变,提起精神,乘轿到皇城端门坐镇,直到刘休仁气绝,才回后宫。害怕人民骂自己不是东西,又编了一个故事,下诏宣布:“刘休仁勾结宫廷禁卫官兵,阴谋叛乱,朕不忍心把他交付法庭审判,而只是下诏严厉斥责。刘休仁对自己的忘恩负义,畏惧羞愧,不能自容,服毒自杀。”
刘彧害死了刘休仁,内心也不好受,对小弟们掏出了真心话:“我与建安王刘休仁,幼年时候,便在一起玩耍。我倒霉的时候,他一片忠心,建功立业,功勋的确不小。可是,到了利害关头,不得不先行下手除掉他,哀痛想念之至,不能排除。”于是,流泪哭泣,悲不自胜。
刘彧流的是鳄鱼的眼泪,他对刘休仁的后人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刘休仁死后,老婆殷氏寡居抱病在身,请医生祖翻前来诊治。祖翻是一个超级帅哥,风度翩翩,很招女人喜欢,殷氏也正在中年,二人两厢情愿便开始上床。这种风流事很难隐瞒,刘彧借机将殷氏遣还回母家,并以照顾母亲不尽心的名义迫令刘休仁的儿子刘伯融自尽。
刘彧淫色过度终于减肥成功,瘦得成了精排,已经卧床不起。自思一旦有个意外,儿子刘昱年纪幼小不能亲政,势必由皇后临朝称制,皇后的哥哥王景文一定会进为宰相,到时候他们大权在握,恐怕儿子的江山也坐不稳。于是写了一封信给王景文:“我与你是多年朋友,为了保全王家一门,所以做出这个决定。”
王景文正与客人下围棋,看完信以后将信搁下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将一局棋下完,王景文将棋子放进盒子里才慢慢取出信给客人看,说:“皇上赐我自尽。”
客人大惊失色,中直兵焦度、赵智略非常愤怒,说:“大丈夫怎么能坐以待毙,州中文武官员数百人,足可以一拼。”
王景文很平静的说:“我知道你们的心,如果要想帮助我,应当为我家男女老少一百余口想一想!”于是研墨写奏,回敬诏书,引罪自责,饮药身亡。宋明帝刘彧马上装出一份悲痛的神情,下诏追赠王景文为开府仪同三司。
将兄弟、大臣祸害的差不多了,刘彧也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临终之时,刘彧遗命托孤,任命蔡兴宗、袁粲、褚渊、刘勔、沈攸之五人为顾命大臣,分别掌控内外重要事务;命令萧道成为卫尉,参掌机要。
南朝宋泰豫元年(公元472年),宋明帝刘彧死了,太子刘昱继立。
宋明帝刘彧是一个矛盾的人物,即位初任贤用能,故能平定四方叛乱,末年好鬼神,多忌讳,奢侈无度,民不堪命,宋王朝自此而衰。
**主席点评南朝宋明帝刘彧:登基“可谓奇矣”。
刘彧终于死了,然而,他的故事还在继续,因为他的“儿子”更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