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之俘虏了郢城法曹范云,命令他带一封信和礼品到郢城,送给武陵王刘赞一只小牛,送给柳世隆三十条鱼。送去的都不是活的,全都砍去头部——这就是恫吓。
城中守军打算杀了范云,范云哭丧着脸说:“我的老母亲和兄弟的性命都握在沈攸之的手中,如果拒绝他的派遣,灾祸必然会降临到亲人身上,今天被杀,死也甘心了。”
守军看他说的可怜,这种事儿谁碰上都身不由己,于是释放了他。
主薄宗俨之劝沈攸之马上攻打郢城,不能再等了。
功曹臧寅明确提出反对意见,认为:“郢城虽然兵力薄弱,可是地势险要,攻守易势,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见分晓的,如果不能马上夺取,锐气一挫,声威便告消失。现在应该顺长江而下,胜利指日可待。建康一失,郢城岂能独存?”
沈攸之接受了他的建议,打算留下一小部分军队围守郢城,亲自率大军东下。
沈攸之的这一个决定,急坏了柳世隆。不久以前,萧赜曾嘱咐柳世隆:“沈攸之一旦叛变,焚烧夏口的舟舰沿着江水向东进发,直捣建康,那么,没有任何办法制服他。如果沈攸之攻打郢城,绝不可能很仓促的就能攻破。您在城内坚守,我在城外调动军队,这是最好的办法。”意要柳世隆一旦遇变,定死守郢州,拖住叛军。
柳世隆记住了老板公子的教诲,害怕沈攸之直捣建康,于是派人到西渚挑战。前军中兵参军焦度在城楼上对着沈攸之破口大骂,将他的祖宗八辈问候个遍,一个都没有落下。
沈攸之“躁而无谋,”能有今天,就是砍人够狠。遭到了这一顿痛骂,沈攸之果然被激怒了,撤销东下的命令,回军进攻郢州。命各军舍船登陆,焚烧村庄,坚壁清野,在郢州外城修筑长长的围城屏障,日夜攻打。
郢城是春秋时期楚国故都,城市虽然不大,但防御措施坚固,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柳世隆“民颂宽德”,城中的军民愿意为他卖命。因此,官军凭借坚城,士气高涨,奋勇抵抗,叛军死伤惨重,根本不能越雷池一步。
与此同时,萧赜派出的桓敬,陈胤叔、苟元宾等小弟所率的几支军队,屯兵西塞,等待沈攸之的军力消耗。平西将军黄回统率的征讨大军也已进至西阳(今湖北黄冈),正溯江而上,迅速接近叛军。
周山图说得没错,沈攸之为人残酷刻薄,一向丧失人心,只能靠暴力来胁迫。刚从江陵出发时,就有人逃亡。后来攻击郢城,历时三十多天,不能攻克,虽然有守军拼死抵抗的因素,而叛军士气不高,出工不出力的因素也是不容否认的。看到朝廷的大军四面合围,叛军开始了大逃亡,逃亡的人多得无法制止。
沈攸之骑马日夜不停地视察各营,说尽了好话安慰,可是大家不领情,逃亡的与日俱增。沈攸之大怒,召集各军主说:“我奉皇太后的命令,首唱大义,前往京都。大事如果成功,有官大家做。如果失败,朝廷自然会杀我满门百口,跟任何人无关。最近士卒纷纷叛离,都是你们没有尽心。我也不能一一追捕,从今天起,军中士卒逃亡,军主承担罪责。”
这道命令一下,导致军心更加不稳,手下的小弟各怀异心。于是,一个人逃亡,派人追捕,追捕的人也跟着逃亡。军主们害怕受到牵连,将逃亡数字压住不报。
叛军司马刘攘兵看到跟这样的领导混没前途,将请降书用弓箭射入郢城,柳世隆根本不怀疑这是不是诈降,马上同意开门接纳。
十九日夜晚,刘攘兵纵火烧营,率军离去,大队人马进入郢城。
沈攸之军中发现起火,士卒们纷纷弃甲逃命,将领们无法制止。沈攸之得到消息,暴跳如雷,气得咬住自己的胡子。立即逮捕刘攘兵的侄儿刘天赐、女婿张平虏,当即剁了。
十万大军几乎逃走了一半,这仗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天色微亮,沈攸之就打算逃了,率军过江,刚刚抵达鲁山,士兵们纷纷溃散,心腹小弟也都逃走了。
臧寅对前途无比悲观,对小弟说:“当初以为老板能侥幸成功,我们跟着去享富贵;现在大势已去,这时如果背叛老板,太不是人了,我不忍心这样做。”于是投水自杀。
大势已去,沈攸之的这一次投资是姚明进去,潘长江出来,输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身边仅有数十个骑兵侍卫,然而,他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幻想着东山再起,为了让着几个兄弟继续卖命,他忽悠说:“荆州城有的是钱粮,你们可以回来,一同去取。”
此时,郢城没有派兵追击,逃散的士卒害怕遭到蛮族的劫杀,于是重新集结,约有两万人,跟随沈攸之折回江陵。
沈攸之率残部退回江陵,发现江陵已被雍州刺史张敬儿的人马占领。小弟们一看老巢都让人掏了,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谁都不玩了,立刻四下逃散。沈攸之日暮途穷,走投无路,领着儿子一同来到华容(今湖南岳阳市西)的栎林中,自缢身亡。乡民砍下沈攸之父子人头,送到江陵。
张敬儿把沈攸之父子的脑袋放到盾牌上,用青布伞盖在上面,防止被太阳晒臭了,到各集市上展览,然后送到建康。张敬儿大肆屠杀沈攸之的亲友党羽,没收财产数十万,皆中饱私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