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不让你回家,是军管会的人不让你和家里人团聚,你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实话告诉你,从我这里走出去,对你来说可就只有死路一条!”女中校看着安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实话告诉你吧,不是发现了你的手表,你早就被我手下的兄弟抛尸荒野了,在树林边发现你的时候,我们当初没打算救你,后来我发现你左手腕上的手表,我就让兄弟们把你背了回来。而且通过你佩戴的制式手表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也算是救你一命,都是党国的军人,难道你就不能多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吗?”这位女中校双臂交叉的抱在胸前,说话的口气明显的缓和了一些。
“党国已经不存在了,你救我一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伤好了,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安凯觉得作为男人,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丢了颜面,更不能让这个女人小瞧了自己。
“好啊,痛快。还像个**军官的样子,我就还你个痛快!”
“怎么个还法?”安凯问道。
“很简单,帮我们杀个人,我们就算两清了,互不相欠。”女中校镇定的回答道。
安凯略加思索,“好吧,我答应你,不就是杀个解放军吗,不过事后我们就两清了!”
“你也不问问我让你杀谁,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中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动人的媚笑,同时走到安凯身边,慢慢的坐在床沿上,用那双极附魅力的眼睛注视在安凯。此时的安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继续说道:“除了解放军里面当官的,你们还想杀谁?”
“南江县军管会主任——黄振中!”女中校字字清楚的说道,同时说话的口气是不容安凯讨价还价的。“作为党国的军人,你义不容辞,而且只有凭你的军事素质,才能顺利的完成这个任务。”
“你手下有很多人,那么多人要杀一个人还做不成吗?”
“这个任务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就是一个人单独完成。”
“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安凯问道。
“如果我自己去把黄振中做了,那你欠我的人情还怎么还呢?”中校一边说完,一边把一只手臂放在安凯的肩膀上。女中校的这个举动,让人感到很不自在,安凯用手推开中校的手臂,但是同时他也嗅到一股异样的女人味,这股女人味与雯雯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一样,具有一种野性、妩媚,同时更加具有诱惑力。中校同样也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散发出一种让她有些迷恋的男人味···她觉得要是在战场上,让他去杀个人应该没问题,非战时去杀人会让他非常为难。
她觉得有必要再给这个男人鼓把劲、加一把火。
“好吧兄弟,开门见山吧,本人是保密局下属救国青年团南江分区司令曲梅。局座交代的任务,苦于解放军军管会防范严密,至今都没有合适的时机。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如果兄弟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我会有重谢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中尉,你就在这里暂时委屈几日,明天我让兄弟们准备好酒好菜,给你接风。”中校留下了这些话和常人难以发现的眼神后,放下二郎腿,缓缓起身,摆动着紧致的腰臀,走出了草屋,门口的兄弟重新把门锁好。
“曲司令,这小子要不要···不能留着他,要不然我们这里可就不安全了!”矮个男人向曲梅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后说道。
“暂时留着他吧,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曲梅从第一眼看到安凯起,就想让这个男人加入到自己的队伍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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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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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凯独自在小草屋里,反复回味着那个自称叫曲梅的女中校说的话,以及她极富诱惑而异样的眼神,同时他也在为自己该何去何从做打算。正如曲梅所言,从这里走出去,就是逃犯,即便到军管会投降,解放军不把自己枪毙,但坐牢肯定是免不了的。
再加上军管会那个谢大胆对雯雯垂涎已久,对自己肯定是欲除之而后快。但是和曲梅这帮特务为伍,也决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国民党早就大势已去,龟缩在一个小岛上,指挥着一些特务跑出来小打小闹,充当跳梁小丑,最后的结局依旧是死路一条。
他现在真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参加**了,到现在自己似乎是走进了一条死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想按照曲梅的指令去办事,但是他觉得如果非要去杀人,那么他就只有选择干掉谢大胆,何况这个谢大胆还有几条人命的债没有清算,杀掉他也是这个恶棍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想到这里,安凯的内心稍稍平静下来,他觉得在没有和家人联系上之前,只有在这里暂时躲避,等风头渐渐过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此地是距南江县城三十里的郊外,正值九月的初秋时节,田里间或的种的麦子,桑树···今年最后一季的蚕宝宝也快要“上山”了。桑树在白天阳光的照耀下,长势旺盛异常,肥大的叶片下铺盖出大片的树荫。第三天开始,来给安凯送饭的还是原先的那个矮个子男人,丢下饭菜以后没有再给那扇破门上锁。安凯也没有太在意,曲梅到底为什么要人把门锁上,这扇所谓的门,其实是经不起普通人用力一脚的。
每天曲梅都会亲自给安凯换药,查看伤口是否感染。连续三天以后,安凯自觉肩膀的疼痛在渐渐消失,他预感到自己离开这里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通过三天对曲梅的观察,安凯也渐渐发现了这位女中校外强中干的另一面。???
这个女人在午后的桑树树荫下,和安凯道出了自己为什么会潜伏在这里的原因:曲梅本名叫胡雪梅,就是本地人,家住南江的临县——桑河县。家境殷实,祖上就是当地有名的丝绸商,最为鼎盛时期,胡家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南洋和欧美。父母对这个心爱的独生女宠爱有加,但是雪梅偏偏不爱红妆,不爱读书。
偏偏对什么侠客、舞刀弄剑的事情异常迷恋。父母把她送到北平读大学,雪梅在学校里竟然瞒着家里应征参军,碰巧被军统北平站站长慧眼看中,被送到青岛军统训练基地,接受美国教官的训练。也就是在这里,胡雪梅经过脱胎换骨,成了同期从北平到青岛集训的五名女孩中,唯一坚持到最后的人,加上各地选拔出的另外六名女性,当时在军统内部号称“七色花”,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五岁。这可是不简单的七个女人,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同时每个人还有一项或是几样特长,都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
从一九四〇年开始,军统七色花就单独或者共同执行过五十多次特殊的刺杀和暗杀任务,从没有失过手······安凯静静的听完曲梅的述说,对这个女人又平添了几分神秘感。他在想:这个已经三十出头的党国女精英,应该是可以撤退台湾的,怎么就在县城的郊区,解放军的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的呢?
“这个还给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通过手表的编号,核实了你的身份。”
曲梅说完,把安凯的手表塞进他的手里。
安凯拿起自己的那只手表看了看,没错,还是他那块美制的军用手表。
“我的身份核实完了,有什么问题吗?”安凯破天荒的向曲梅微笑的问道。
“如果有问题,那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曲梅依旧平静而冷艳的答道。
“中校为什么又换了名字?我觉得以前的名字更适合你。”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对我们来说就更是如此,局座让我留下来,开展地下活动,曲线救国,我的名字也就被改了。”
“好了,安中尉的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有没有什么计划?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给我一把枪就行了,可以装消音器的就更好了。”
“只要你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这个当然不成问题。”曲梅对安凯的自信感到有些意外。
在曲梅家乡间农舍的几天里,是安凯最为平静和相对安逸的一段日子。曲梅和他手下的兄弟们,以农民的身份作掩护,分散在附近的民房居住,忙时务农,有任务时集中参加统一行动。
这样曲梅和她带的这些潜伏特务人员,基本都处在隐蔽的地下状态。外人就是到了这里,也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安凯在和曲梅这个女特工的闲谈中,不仅了解了她的过去,同时也感觉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子,也感到了末日已经在渐渐降临,辉煌的过去不会再有,因为她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基本不设防的向安凯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倾诉殆尽。
这里当然还有曲梅的另外一层更为深刻、更为隐秘、也是让安凯更加难以捉摸的心理暗示。安凯虽然感觉到了曲梅的这些心理暗示,但是自身的处境和家里的情况都是不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更何况自己的命运,现在还在曲梅的手里攥着。这个外表美艳柔弱,内心却异常孤独残暴的蛇蝎美人,安凯知道和这样的女人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讲的,更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的。自己现在的条件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
还是在这里静静的享受几天阳光下的日子,自己今后被枪毙、或是坐牢的日子随着行动的日渐来临,也渐渐的为时不远了。
临近黄昏的晚饭之后,安凯正一个人站在桑树下发呆。中校平静的走到他身旁,“安先生准备的怎么样了?
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情报,过两天军管会在县城有群众游行活动,为开国大典的庆典做准备,军管会的领导都会参加,现场会有很多人,这是你行动的好机会。请你记住,你的目标只是黄振中,如果目标没在现场出现,请安先生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安排县城的兄弟配合你的行动,你今天夜里就出发,我会派人送你去南江县。”
“中校还是对我不放心,说实话我并不想和你们打交道,但是我已经走投无路,而且欠你一条命,所有只有给你们卖一次命。
再说我们之前也有过约定,替你们干完这次,我们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中校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把枪给我,我马上就回南江县,好准备准备,帮你完成任务。”安凯果断的说道。
“是帮你自己完成任务!等天黑以后再走,走的时候我会叫人把武器给你的。”曲梅说完回去自己的房间了,留下安凯一个人,征征的愣了好半天···
当晚安凯躺下以后,就一直在想着明天如何行动,他想到了很多的结果,最好和最坏的结局都考虑到了。
朦朦胧胧中安凯被人叫醒,还是那个矮个子男人。
“安先生醒醒吧,我们该出发了,曲司令让我护送你到南江县城。”
安凯仔细的打量一下面前这位矮个子男人,此时这个男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显得异常精干,眼睛泛着光,年纪也就三十岁上下,一身青黑色布衣,腰间斜插着一支手枪,身后背着一个粗布背囊,背囊里鼓鼓囊囊的···
安凯下意识的说道:“谢谢你了,这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