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18-04-15 作者： 外研社编译组
第六章
第六章
早晨，从军营里传来军号声，他们起床望着窗外。Www.Pinwenba.Com 吧她爱他的身体，高傲、白皙，可以主导她。而他也爱她的身体，轻柔娇嫩、魅力无穷。他们望着从翠绿的田野和成熟的庄稼地上冉冉升起的夏日里淡灰色的水汽。周边没有城镇，他们的视线最终落在夏日清晨的薄雾里。他们互相依偎着，思绪变得平静。军号声给他们带来了一丝焦虑。她被唤回到现实世界，去了解她虽不能理解却乐于为之服务的当权者的世界。但这召唤又与她渐行渐远。她已拥有了一切。
她下楼干活，整个人都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她现在身处自己的新世界之中，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世界，虽然这仅仅是个希望之乡。她在这个世界活动、生存。她将这个世界延伸到她的工作中。她超乎寻常地快乐、专注。她并非迫不得已地勉强干活。没有人对她发号施令，她就会自然而然地这样做。这是完美的自然流露，就像倾泻的阳光一样。她心随身动，活干得井然有序。
巴克曼坐着，正在忙于思考。他必须做好一切打算。他必须给母亲写信，让她必须将钱寄往巴黎。他将去巴黎，再由那里迅速前往美国。只能这样做。他得做好一切准备。潜入法国是最危险的一步。他因充满期盼而激动不已。他今天得弄到前往巴黎的火车时刻表——他得考虑周全。发挥自己的全部才智让他感到美妙的乐趣。看起来这真是一场冒险。
过了今天，他就自由大逃亡了。他是多么渴望获得完全、绝对的自由啊。和埃米莉在一起，他已经战胜了自我。他已经克服了耻辱，开始做回自己。时下，他迫切想随心所欲地继续进行下去。他想成家，找份工作，无拘无束地度日；他想与她相伴，和她一起生活，这就是他的热切愿望。他浮想联翩，备受煎熬地度过了一个小时。
突然，他听到说话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他的心猛地一跳，随之静止不动。他被发现了。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整个身心都陷入了一种万籁俱寂的状态，死一般静寂，一切声音和生命都戛然而止。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卧室里，完全僵住了。
埃米莉在厨房穿梭，忙着为孩子们准备早餐。这时，她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男爵的说话声。男爵正从花园走进来，穿着一套旧的绿色亚麻布外衣。他中等个头，动作敏捷、举止优雅，人有些古怪却不乏魅力。他的右手在普法战争中中过弹。如今，当他躁动不安时，这只手就会在身体一侧向下抖动，像是感觉疼痛似的。他正在和一名身板笔直的年轻中尉急促地交谈着。两名列兵像笨熊一样站在门道里。
埃米莉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直挺挺地站着，畏缩不前。“好，如果你这样认为，我们可以看看。”男爵气急败坏地说。“埃米莉，”他转向女孩，问道，“你昨晚有没有把一张这个巴克曼寄给他母亲的明信片投在邮筒里？”埃米莉僵直地站着，没有吭声。“有没有？”男爵厉声问道。“有，男爵先生。”埃米莉不卑不亢地答道。男爵受过伤的手在愤怒中急速地抖动。中尉靠上前，身板挺得更直了。他猜得没错。
“你有没有这家伙的下落？”男爵问道，一双略显灰色的金黄眼睛怒视着她。女孩定定地回头看着他，默不作声，但她的整个灵魂都已**裸地袒露在了他的面前。他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两秒钟。然后，他恼羞成怒，默然转身离去。“上楼！”他不容反抗地对年轻军官厉声命令道。中尉以军人冷酷的自信向他的士兵发出命令。他们一行重步穿过大厅。埃米莉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她的生命戛然而止。
男爵大步流星地上楼，沿走廊前行，后面跟着中尉和列兵。男爵一把推开埃米莉房间的门，瞧见了巴克曼。他穿着衬衫和裤子站在床边，正对着门看着。他异常镇静。他的双眼迎着男爵怒火燃烧的目光。男爵抖动着他那只残手，继而归于平静。他定睛细看这个士兵的双眼。他看到同样裸露的灵魂，似乎他真的洞悉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孤立无助，因为被人**裸地洞悉而更显无助。“哈！”他不耐烦地叫道，转身面向趋步上前的中尉。
中尉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遍这个光着脚的年轻人。他认出这就是他要找的目标。他简短地命令他穿上衣服。巴克曼转身找衣服。他非常平静，沉默无语。他处在一个抽象的、静态的世界里。他几乎没有意识到，两位绅士和两名士兵正站着看他。他们是看不见他的。很快，他准备好了。他立正站好。但站好的只是他的躯壳。一种出奇的沉静、茫然，一种类似永恒的东西左右着他。他仍然忠实于自己。
中尉下令开步走。这一小列队伍迈着庄严的步伐谨慎地下楼，穿过大厅，来到厨房。埃米莉仰脸站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巴克曼没有看她。他们相互心知肚明。他们不分彼此了。然后，这一小列队伍走出厨房，进入院子。
男爵站在门口，看着那四个穿制服的身影穿过纵横交错的椴树林的阴影。巴克曼机械麻木地走着，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中尉冷冷地远远走着，两名士兵在旁边缓慢地费力行进。他们走出院子，进入明媚的晨曦中，渐行渐远，朝军营走去。男爵转身进入厨房。埃米莉正在切面包。“这么说，他昨天在这儿过的夜？”他问道。女孩望着他，但几乎视而不见。她太自以为是了。男爵从她视而不见的双眼中看见了她黑暗、**的灵魂。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他问。“他计划去美国。”她答道，声音平静。“呸！你应该立即把他送回军营。”男爵怒吼道。埃米莉站在那里，对他的说辞无动于衷。“他现在算是完了。”他说。但他无法忍受她眼神中透出的黑暗、深沉、**的灵魂，在这种痛苦折磨下都几乎没有变化。“简直是个蠢才。”他一边重复着，一边愤然离去，准备做些他力所能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