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冬一直在旁边埋怨着;“园园,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呀?你这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吗?
“我是想找你,我打电话,你一直关机,难道我能跑去你家把你找来,然后再救我爸?可能吗?”田园心里酸酸的,她没想到石冬竟然会不闻不问父亲的病情,而一个劲埋怨。
“还说什么救人,我看,他就是在挖墙脚,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
“石冬,你的心咋那么脏呢?这半个月来,每天晚上都是林哥帮我看护我爸,还有抢救我爸的全部费用,都是人家给垫付的。是人家救了我爸,咱们谢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那你让我怎么想?他不是别有用心,是啥?别拿我当傻子!”
“是,不拿你当傻子!就是我当初打通了你的电话,又能怎样?我们没有钱,我爸不就是等死吗?”面对石冬,田园的心里泪水滂沱,但眼眶里仍然是一片干涸。
“田园,你现在不就是嫌我穷吗?我告诉你,我现在穷,不代表我一辈子都穷。他小子富有,不代表他一辈子富有。”石冬有些阴阳怪气。
“石冬,你太龌龊了。我这儿不需要你,你出去!”田园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的心气得怦怦乱跳。她没有预想到,这种境遇下,石冬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沉入醋坛子里,她愣愣地面对着石冬的脸,心里塞满了冬天。她忽然感觉“我爱你”“你爱我”是一句多么苍白无力的一句话。当家门咣当一声关上时,她的心碎了,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黑夜里,那缀满烟尘往事的细碎光阴又纷至沓来……
二零零零年元旦,艺术学院大一新生的元旦舞会上,流淌着欢快动人的乐曲声。学院大礼堂内,张灯结彩,人影攒动,大一的新生们聚在这里欢度元旦。随着《走进新时代》的乐曲声响起,舞池中央十多对舞伴翩翩起舞,舞池四周,一排排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红酒,点心等,林楠等学生会的工作人员仍在有序地忙碌布置着。吴艳艳坐在桌旁正和一男生对饮,田园坐在角落里尽兴观看着。一个身材中等,穿着马丁靴,有着小麦肤色的大男孩向田园走来,他礼貌地弯下腰:“这位美女,请你赏光跳个舞吧!”
“我,我跳不好。”田园扭捏着。
“没事,去吧,不就是乐呵乐呵吗?还较什么真儿啊。”旁边的一女同学推着田园。
田园犹豫着,那个男孩粲然一笑,径直走过来,拉起田园的手,耀眼炫目的彩光灯下,田园在男孩的带领下磕磕绊绊地踏步,旋转。男孩的手温暖有力,身上尽情散发着青春的魔力,渐渐地,田园竟然能跟上他的舞步了,她却不好意思直视男孩的双眼,只觉得自己走入了一副动人的山水画间,醉心赏目,久久徘徊不出花间。
一曲终了,两个人都微微喘息着,男孩转身拍了一下身后的椅子,示意田园坐下,然后倒了杯饮料双手递给田园,就在这双手一递的瞬间,田园看清了眼前这个小麦肤色,凤眼皓齿的大男孩。“我叫石冬,美术系新生。”“我叫田园,音乐系新生。”
男孩的眼睛一直在田园身上停留。今夜的田园长发如瀑,一袭中长版的淡紫色紧身风衣尽显妩媚优雅。
艳艳仍坐在桌旁端着酒杯,和六七个同学喝得正欢。
“来,喝,今天是跨世纪的舞会,谁不尽兴,不喝趴下,谁就不是人!”艳艳边说边一饮而尽。金黄色的短发衬托着此刻炫红的脸,整个一丰收之秋。
“哎呀,你慢点呀,那可是红酒后返劲呀。”旁边一女生劝慰道。
“没事,高兴,咱红的啤的一起灌。你们说,咱们多有缘分,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走到一起来,缘分!喝!”艳艳喝到开心处,站立桌旁捋胳膊卷袖子。
“喝,为了缘分!”旁边的十多个同学都随着起哄。他们哪里知道,艳艳继承了老爸酗酒的基因,越喝越出汗,虽不能称之谓千杯不醉,但也算得上是学生界中拼酒的灭绝师太。
舞池内,林楠手挽着一英俊帅气的男孩。那个男孩个子很高大,竟然有些羞羞涩涩的,舞步也有些凌乱。
“跳舞是件好事,既能健身又能陶冶情操,我和我哥在家有时都跳,你放开点就好了。”林楠边跳边劝说那个羞涩的男生。
“我是外地考来本市税务学院的,之前从没跳过舞,今天是我来找高中同学玩,赶上了。”男孩有些支支吾吾的却很真诚。
“这有啥难,你这个学生我收定了。”林楠骨子里颇喜欢真诚的人,看着眼前这个木讷的傻傻笨笨的大男孩,她咯咯地笑了,她不厌其烦地带着男孩旋转再旋转。
几曲终了,林楠示意男孩落座,斟满一杯啤酒递给男孩;“朋友,干杯。我叫林楠,本院音乐系新生。”
男孩颤颤地端起酒杯:“我,我叫叶立明,税务学院金融系新生。”
“你小子艳福不浅哪,这是我们学生会主席,我现在的同班同学。”一旁叶立明的高中男同学嫉妒者。
林楠打量着这个憨厚的大男孩,上身一深蓝色普通夹克衫,下身一普通牛仔裤,脚上的皮鞋似乎很单薄,男孩特别拘谨地看着林楠,却脱口而出:“林楠,你真贵气!”
的确贵气,林楠从头到脚戴的穿的都是名牌。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叶立明虽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却看出了端倪,因为林楠手腕处的那块表分明刻着XX。那微卷的古铜色短发散发着馨香的味道,一招一式无不显露着大家闺秀的范儿。叶立明久久留恋,醉倒温柔乡,无心归去。在与林楠推杯换盏的恍惚中,叶立明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绅士,带着林楠在舞池中翩然起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他俩身上……
那时啊,那时校园傍晚的景色真美,石冬会挽着田园的手,漫步在丁香树旁,丁香花已开满枝头,花团锦簇,阵阵香气沁入心脾,心脏似乎都跟着幻化成一片花田。田园在花丛中寻找着。
“园园,找什么呢?我在这儿。”石冬浪漫地点了点田园的心脏处。
“我在找五瓣丁香花,听人说,谁找到了,就能和心上人天长地久。”田园语音柔和,如花一样甜美。
“花不醉人,人自醉。园园,你别动,这是一幅绝世香花美人图,我要把它画下来送给你。”
那是一幅美女在丁香花丛寻觅五叶花的油画,画中的美女,恬淡纯净,眉宇间散发着善美的灵动,紫色的丁香花拥挤着,窃窃私语着,争先恐后地盛开着,观者似乎能闻到浓郁的花香。这是田园与石冬相恋以来,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田园把它裱好挂在自己卧室的墙上。她想,这不仅是一幅油画,而且还是彼时石冬对自己的那一腔爱……而今,那幅画还在,石冬还在,却再也找不到初恋时石冬对自己的包容,呵护,理解。尤其是在当下这种苦不堪言的情况下,她多希望能再遇见那个体贴温暖的石冬,田园心痛难当,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一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