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18-04-15 作者: 红酒
第二十一章
林楠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果果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嘴里含着糖,看见林楠,呵呵地笑着,嘴角流淌着黏糊糊的糖液,她快速脱下自己的拖鞋放在林楠脚下,自己光着小脚站在地板上冲林楠笑着。林楠弯下腰,用湿巾擦去果果的口水,果果的笑脸紧贴在林楠脸上。林楠的心里热热的。
“果果,乖乖的。”
“妈妈,乖乖的。”果果含混不清地回应着。
“果果,叫姐姐。”林楠母亲在一旁更正着。
“姐姐,姐姐,姐姐……”果果嘴里咕哝着跑进了房间。
“妈,果果好像胖了。”
“胖多了,吃睡都让人省心,就是说话愁人,只会喊爸爸妈妈,我这心里总是酸酸的。”
“妈,太难为你了。”
“小楠,这也是咱家的孩子,咱能不管吗?这说不定是几世的缘分,让我老了有个小菩萨作伴。”母亲拿起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房间里乱跑的果果,果果把苹果塞在林母手中,“妈妈,吃,果果乖。”
母亲抱起果果,亲了又亲,眼里噙满泪水。果果一口一口咬下苹果,一口一口塞进林母口中,嘴里不停地嘟哝着,“妈妈乖。”林楠的眼睛也湿润了,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林楠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充满是非痛彻心扉的往事。
果果走进卫生间,母亲跟了进去,果果便完后撅起小屁股等着母亲来擦,母亲温柔地为果果擦着屁股。林楠的心里感动着,这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能做到的,而自己的母亲确实做到了。林楠看了一下时间,她匆忙走出去接亮亮,母亲走进厨房忙碌着。果果爬上柜子,抱出来一瓶葡萄酒,那是林楠上次来打开的,上面只有一个木塞悬在瓶嘴,果果拧开木塞,端起酒瓶喝了起来。
母亲走进屋,果果已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是那个空酒瓶子。母亲惊慌失措:“果果,果果,果果……”
林楠和亮亮走进来,林楠见状抱起果果跑了出去,出租车在街路上疾驰着。
医院急诊室,母亲拽着医生的手:“大夫,这孩子偷喝了半瓶葡萄酒,您看该怎么办哪?您给想想办法吧。”
“幸好是葡萄酒,要是白酒就容易酒精中毒,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胡乱喝呀?不过,没关系,葡萄酒的酒精含量低,给孩子多喝点儿酸奶和西瓜汁就没事了。”医生责备并安慰着。
母亲啜嘘着,抱紧了怀里沉睡的果果,她坚持要在医院里等果果醒来,心里才落底。一个多小时过后,沉睡的果果醒来,她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咬开糖纸,把糖塞进母亲嘴里,胖嘟嘟的小脸笑着看着母亲,母亲的心里**辣的。
智障的孩子虽然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有了缺陷,但也是上天降临人间的天使,虽然他们的智商有些残缺,可他们的世界是最单纯最简单最真实的,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你爱她,她就会爱你,一如果果爱母亲。
夕阳的余晖里,田园的母亲在公园里踱着,盛夏的晚风习习,吹拂她花白的发丝,日益渐胖的身体使她的行动愈加迟缓,
她站在一花坛旁,慢慢地拍打自己凸起的肚子,晚风中有甜甜的花香和淡淡的芳草味道,沁人心脾,田园母亲的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她慢慢走向附近的长椅坐下来,长椅的另一端坐着一位白发老翁,他一个人默默注视着小径尽头下落的夕阳,仿佛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风儿微浮起他的白发,他的眼神恍惚迷离,忽听老翁轻叹道:“人哪,这一生短短几十年,最快乐的事就是找个好老伴。她去了,我呀,也该去了。”泪水从他层叠皱纹的脸上流淌下来。有谁知道,他和老伴相濡以沫共同走过了三十多个岁月的沧桑,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允诺,一个誓语……
起风了,老翁仍旧望着那片残阳,仍然重复那句令人心碎的话,“她去了,我也该去了。”看着老翁凄凉孤单的身影,田园母亲禁不住流下了同病相怜的眼泪,
“老哥,走了的终究是走了,我们活着的要好好活下去,这也是他的心愿!”
“大妹子,你都不知道,我俩的感情多好,她的澡一辈子都是我搓,我的脚趾甲都是她剪……今天是她的忌日。哎!你呀,不知道这孤独的滋味,这家呀,得有人才叫家。”
“老哥,我和你一样,我老伴也去世了,他在世时,我们的感情也非常好。这人死不能复生,为了孩子们,咱也得好好活下去。”
“可再孝顺的儿女也不能代替老伴呀,天天在一起唠唠嗑,说说话,打打嘴仗,一晃一天就过去了,可现在……哎!大儿子定居在日本,一年回来一次,小儿子是当官的,工作忙,一周能看见一回,有话跟谁说呀?没意思,真没意思。”老翁无奈地摇着头。
“老哥,你应该多出来走走,交几个朋友,在一起打打牌,跳跳舞,娱乐娱乐,心情就敞亮多了。”
“也许吧。大妹子,我回去啦,明天再来。”老翁起身慢慢走远。
那以后的时日里,田园母亲与那个白发老翁经常会在公园里不约而遇,他们一起健身,一起散步,一起唠叨……总有共同的话题,俨然一个战壕的革命战友。田母每每跟田园说起的时候,禁不住会喜上眉梢。“园园,那个老头挺可怜的,跟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人挺好,善良大方,还有学问。为了方便大伙跳舞,他特意新买了个录放机。一会儿,我们约好了去公园练剑,这人老了,就得自己找乐。”母亲喜滋滋地换好练剑的服装,又对着穿衣镜左右照着,嘴里依然碎语着,“园园,你看妈穿这颜色的是不是显着年轻点?”
“妈,这是夕阳红,特显年轻!”田园站在一旁嗤嗤地笑着。
母亲拿着剑,抿着嘴,精气神十足地走出了家门。
田园的心里漾起了热浪,人们说,女为知己者容。看来,老妈的春天又一次来临。或许,较比年轻人,老年人更需要同病相怜的伴儿,更能真正地诠释相依为命这四个字。所以,在他们的现实世界里,这个老伴儿要比金钱地位金贵得多。
又是一个夕阳的余晖中,田园母亲在公园里踱着,也许是走得稍快一点,她的脚下一崴摔倒了,老人坐在地上用手揉着脚踝,哎呦着。那个白发老翁从远处径直走过来,“大妹子,咋地了?我扶你。”
“老哥,是你。我刚刚就是走快了点,这脚就崴了。”
老翁搀扶着田母走出公园,打车到了医院。田园急匆匆地赶到。
“闺女,快谢谢你……哎呀,这还忘了给你介绍。闺女,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位大叔,胡叔叔。”
“田园吧?你妈常跟我提起你。”
“快谢谢你胡叔,我的脚崴了,是你胡叔送我来医院的。”
“胡叔,太感谢您啦,哪天我登门拜谢!”
“这孩子,说远了,我和你妈在公园总能遇上,遇到事了,搭把手,没啥?”胡老头慈祥地微笑着。
医院给出了诊断,轻微骨折,打上石膏,回家休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