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临门,老姨的儿媳妇儿是在北京开公司的,我弟弟一表人才是倒插门,活得滋润着哪,结婚都是女方出钱出房,蜜月都是在国外度的。”艳艳激动得眉飞色舞,边说边用手捂着肚子。
“我,我先说好了,我当孩子的干妈!”林楠拍着胸说。
“抢啥,我怎么办?”田园轻轻地抚摸艳艳的肚皮。
“你当姨妈,大姨妈。”艳艳逗趣道,大家伙笑得前仰后合。
一辆崭新的宝马车,停在饭馆门口。车里走下一个英俊倜傥的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皮肤干干净净的,头发打着啫喱根根耸立着,眉宇间透出一股男人的豪放洒脱,活脱脱一潘安转世。
何康小跑着迎了上去:“兄弟回来了,艳艳,吕博回来了。”何康接过年轻人手中的东西,向屋里喊着。
吕博伸手打开车门,从车里走出一位妖艳的中年妇人,肥胖的身体,企鹅般扭动着,虽是冬天,照样美丽动人,一件大红锦缎的旗袍裙紧裹着她丰腴的身体,裙子外面罩着一黑色时尚的风衣,眼皮紧绷着的大眼睛透出睿智的光,皮肤白皙却慵懒地下垂着,羊毛卷头发染成了铜色,脖颈上戴一个沉甸甸的碧绿色的玉坠。
吕博恭恭敬敬地上前扶着那个女人染了红色指甲的手,高跟鞋在那女人脚下有节奏地踩踏着。“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媳妇儿,江丽娜,北京XX有限公司董事长。”
“你们好。”女人彬彬有礼。
“妈,这是丽娜。媳妇儿,这是咱妈。”
“妈。”女人还是客客气气。
艳艳的老姨尴尬地呆立在那里,她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在电话里给她介绍的儿媳妇儿,竟然是这么大岁数的中年女人,不止是中年,有钱人现在都整容,看样子可以做吕博的妈了。这世道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年轻小伙刚刚二十八呀!老姨的心苦苦涩涩的。
“妈,丽娜叫你呢!”
“噢,好。”老姨支吾着,泪水却在眼里打着转。
大家陪着吕博和那个女人在小饭馆里尴尬地坐了十多分钟,那女人开了口:“吕博,我在这里呆不太习惯,带我去一个有空调的旅店吧。”
“好,好,好,媳妇儿,哪能让你呆在这儿呢,咱们去镇里最好的旅店住,实在不行,咱住城里的宾馆去。”吕博弯着腰在女人面前灿烂地笑着。
“兄弟,我领你去吧,镇里新开的旅店,干净舒服。”何康介绍着。
吕博挽着女人的手臂,跟随何康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出了小饭馆,上了宝马车。
老姨回转身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大哭起来,右手不停地拍打着桌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好端端的年轻小伙领回个妈来,我这老脸往哪搁呀!呜呜呜……”
“老姨,生米已做成熟饭了,哭也没用,再说你也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你老了,哪儿也不许去,就在我跟前养老,老姨,老姨……”艳艳抚摸着老姨的后背。
“老姨,别哭了,吕博这大老远的把人给您带回来了,怎么也得给个面子。”林楠劝着端过一杯水。
“老姨,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吕博也是成年人了,他有他的想法。”田园扶起老姨。
“啥想法啊,这小子在北京混了好几年啦,也没混出啥来,这是呀,看上那女人的钱啦,丢人哪!没法活了,艳艳,叫他快点儿滚蛋!”老姨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吕博与何康从外面回来,看见母亲痛哭,有些不解。
“妈,您看我这衣锦还乡的,您怎么还哭成这样,至于吗?”
“我不是哭你穷富,我是哭你领个妈回来呀,我这心里犯堵哇,你说你一年轻小伙子,以后日子长着呢,好歹找个年貌相当的,在一起奋斗,慢慢的这日子不就好了吗?”
“妈呀,您真是老了,还找个年貌相当的,一起奋斗。咋奋斗哇?我一无学历,二无手艺,就凭这一长相,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奋斗?就当今这北京,我就是苦干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北京的住房。”
“非得在北京混哪?你看你姐在家干得多好。”
“这儿哪能跟北京比呀,那是首都,最现代化的城市,妈,您偷着乐吧。北京就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混来混去,不都穷困潦倒了吗?我是命好,遇上这么个主,喜欢我的青春,喜欢我的外壳。妈,这么个大好机会,我不抓那不傻吗?”
“我看你不是傻是犯浑,是缺德,老吕家的人都让你丢尽了,你赶紧领着你的那个妈,滚!”
“妈,我怎么就犯浑?怎么就缺德了?都啥年代了?啥社会了?性别都不是问题了,还怕年龄问题。啊,女人为了改命可以嫁一个大十岁二十岁甚至是五十岁的老男人。男人不也一样吗?有啥稀奇的?再说人家对我好,车,我开着,别墅,我住着,公司的事我参与着,有啥丢人的?不就大那么三十来岁吗?”
“啊?我就觉得比我都大吗,滚!滚出去!”老姨举起手里的水杯砸向吕博。
“妈,这也是咱家致富的唯一途径,也是我改命的最佳方法。妈,您保重,我,走了。”
“滚……滚……”老姨声泪俱下。
吕博返回身,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流着泪对着母亲,“妈,这是我攒的私房钱,大概有十来万,密码是我生日,您留着急用。姐呀,你操心了,小博对不住了……”吕博哭着走出屋。艳艳与何康追着相送。
老姨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儿子,泪水相拥而下,她掂了掂手中的那张银行卡,随即抛向门外,“这是那娘们的钱,我不要!”
“老姨您这就太过火了,咱先不说您儿子是怎样的生活态度,生活方式,单凭他知道攒私房钱给您,这就是一个孝子,一个好人。”林楠拾起卡塞给老姨,老姨的手一直在颤抖着……颤抖着……
吕博又一次返回来,从包里拿出个金镯子,他拉过母亲的手,慢慢地替母亲戴上,“妈,我知道您惦记我,您生我的气,可是妈,她对我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幸福。”泪水蒙上了吕博的眼。
望着儿子的背影,老姨的嘴唇突然剧烈地颤抖着,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心里怎么也容不下这么个档子的事发生在自家孩子身上。
天色将晚暮色漫天,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艳艳恋恋不舍地送别林楠与田园,“本想让你俩来乐呵乐呵,可偏遇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的。”
“你得好好劝劝老姨,那有啥想不开的,只要吕博自己觉得幸福就好。”田园嘱咐着。
出租车在艳艳与何康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田园和林楠对望着,心底同时流淌出一句话,红尘世上,光阴苦短,幸福存在的形式各不相同,但只要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