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宛出门上班谁料半路失踪的事,就这么闹开了。
且不说楚宅闻讯闹翻了天,病急乱投医的曲东家奔上衙门报了官,又派出店里活计四面八方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
就在这当头,苏宛带着裴御拖着胖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小,小苏师傅?”小二不敢确定的喊她一声。
苏宛笑眯眯的正要应,扯到脸上的伤,哎哟一声,忙绷紧了脸皮不敢笑,“哎,是我。”
小二热泪盈眶扭头就往楼里跑:“东家,东家快来,小苏师傅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小苏师傅被人打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苏宛囧囧的:“……”
裴御淡定的:“……”
小二这一嚷,就把楼里坐等的食客们都嚷了出来看热闹。
这其中就有昨天试菜的那几位在,他们凑巧见过苏宛一面。
“哎哟,小苏师傅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还以为你撂挑子不干了呢,等了这么半天,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小苏师傅是惹到什么人了?怎么下手这么狠?”
……
苏宛等人里三层外三层聚的差不多了,便打算打开麻袋放胖子。
曲东家排除万难挤进人群,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老泪长流:“小苏啊,你这是到哪里去了,都快急死我了你!”
苏宛看着他泪眼花花的模样,心里涌上一阵暖流。这个世界到底还是有人关心她死活的。
曲东家还在说:“我还以为你背信弃义,被别人挖走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食香楼关门大吉,我就只能抹脖子上吊了啊。”
……好吧,虽然曲东家关心的方向有点问题,到底也是关心不是。
苏宛好声好气的安抚他:“东家放心,我苏自强可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都已经跟你签了约,又怎么会被别人挖去。你冷静点,听我说啊。”
“好好好,你说你说……哎哟,你快别说了,赶紧去厨房吧,咱们楼里的客人早就满座了,就等着你了。食材我都叫人备好了,你直接忙活就行了。”
“东家,还得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有点小事情想要先解决了。”苏宛站着不动,以眼神示意裴御放胖子,“东家可还认得此人?”
曲东家心急如焚,草草看了眼,正想摇头,他身边的小二叫了起来,“这不是昨天来店里的张大师傅么,怎么?”
曲东家听小二一叫,忙眯着眼辨认起来,“不错,正是他!小苏,你这是……”
苏宛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好叫大家都知道,这一位张大师傅因为昨天比试输给了我,今日一早便埋伏在食香楼的后巷子里,将我敲晕拖走,在将我暴打一顿还不解气后,更是想要杀我灭口。幸而我命大,得遇路过的恩人出手相救,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众人哗然。
“这这,简直目无王法啊!”
“不过就是比试输了,竟然起了害命的心,这样的人……”
“歹毒,真歹毒!”
“可恶,太可恶!”
“也幸好小苏师傅命大,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这种歹人,就不该让他活在世上……”
“也是小苏师傅善良,还肯留他一条命。”
……
群众激愤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臭骂死胖子。
曲东家更是忍不住恨恨的踢了昏迷不醒的胖子一脚,啐一口道:“这等心术不正的小人,岂能容他在咱们柳城,败坏了咱们柳城人的名声!”
“对。”立刻就有人附和了起来,“把他赶出柳城,再不许他踏进柳城一步!”
“曲东家,赶他出柳城前,得先把他送到管府治罪吧。”苏宛可别打算只把人赶出柳城就算了。
曲东家点头,恨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白白放过他。”
害他损失了那样多的头发和胡子!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头发胡子养的比他儿子们还精心啊!这胖子做的事,简直比杀他儿子还严重,他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苏宛满意了,抱拳对众人感激道:“感谢大家为苏某主持公道。为表苏某的谢意,今日酒楼酒水饭菜一律打九折!”
众人高高兴兴的回到酒楼,等待半天的怨气也被很好的安抚了,且都十分同情苏宛,纷纷叮嘱她不要太过操劳。今日伤成这样实在不行就别下厨房了,明日大家照样来捧场云云。
……
不说苏宛这边如何带伤上阵感动众人,气氛压抑、人人自危的楚宅也得到了苏宛平安归来的消息。
楚之晏一直紧绷的身体陡然一软,靠在椅子里呼出胸口憋闷的一团怒气。
谢琅嬛哭湿了半条手帕子,红肿着双眼幽怨的看着楚之晏:“这回你可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苏宛失踪的消息一传回楚宅,楚之晏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谢琅嬛。想也没多想就直接跑了来兴师问罪,可怜谢姑娘被怒气冲冲的楚之晏吓得够呛,好半天才想起要分辨。
这会人找到了,被冤枉的谢姑娘当然就不干了。
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将坠未坠的凝结着,波光沥沥,惹人怜惜。
若是寻常男人见了这样的美色如此忧伤难过,保管再心狠心硬的也要化作绕指柔了。可偏偏谢姑娘面对的是楚之晏,而楚之晏的心不能用狠用硬来形容,用醉墨的话来说,他有时候都怀疑他家少爷是没有心这种东西的。
所以面对谢琅嬛的难过和委屈,楚之晏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半点没有误解了旁人该有的歉意,他起身,直接往外头走去。
“晏郎。”谢琅嬛不甘的咬住唇,凄凄的唤了一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堪吗?”
“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楚之晏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没事就呆在屋里,不要到处乱跑。”
他一顿,又道:“我已经给京里送了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你记住,不要在我的地方兴风作浪,否则就算你是女人,就算有宫里的娘娘给你撑腰,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就算谢琅嬛如何心机深沉,可到底是个年轻姑娘。一来柳城就被楚之晏各种嫌弃各种讨厌,现在还要被他冤枉,冤枉之后没有赔礼道歉不说,还被他这般警告,又不是没有气性的人,她到底也拉下了脸。
楚之晏盯着她,一字一字缓缓道:“不要逼我对你动手,我可不是楚之泽,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
谢琅嬛面上倏地一白,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若非玉壶眼明手快的扶了,她怕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楚之晏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琅嬛默默地注视着连背影都不失风流气度的楚之晏,眼里的泪终于滚滚而出。
“他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他怎会知道……是谁?谁告诉他的?”谢琅嬛狼狈又心慌的喃喃道。
“姑娘,奴婢打水来,您先净面吧。”玉壶小心翼翼道。
谢琅嬛猛地抬头,狠狠盯着玉壶,尖锐的声调失了平时的冷静与温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说出去的?”
玉壶以及物理伺候的丫鬟婆子忙跪倒在地,“姑娘明鉴,奴婢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不敢说!不敢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谢琅嬛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会不会……”玉壶不敢躲,茶杯砸在她额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她慌慌张张的俯身磕头,吞吞吐吐道:“会不会是……谢四少爷告诉三少爷的?四少爷对您的心思……就算他不说,三少爷那么聪明,说不定是他自己发现的。”
谢琅嬛萎顿在椅子里,早已是面无人色。
……
楚之晏换了外出的衣裳,正准备出门去食香楼看个究竟,就见一条矫健身影如疾风一般冲了进来。
“人还没找到?什么时候不见的?”
楚之晏被严锦抓了个正着,他眯眼看去,向来冷静自持胸有丘壑的严锦面目严肃,脸上有不自觉流露出的焦急之色。
楚之晏顿了一顿,“你很担心她?”
严锦盯着他:“不要废话!燕白已经撒了人手去找,但还没有消息。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出门就不见了?”
“她已经回来了,平安无事。”楚之晏淡淡迎视压抑着紧张的眼睛,“是裴御救了她。”
“谁?”严锦漆黑如墨的双眼慢慢眯起。
“裴御。”
“他怎么会突然来了柳城?”
“这正是你该查明的事情。”楚之晏表情变得淡漠,安静的令人心慌,“很有可能,你那位父亲也疑了你。”
严锦黑瞳里的光犀利尖锐起来,音似冷水:“恐怕是京里出了变故!”
“我也这样想。”楚之晏应和着,淡淡道:“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