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好好说说他。”母亲也同意。
星期六回家,曲生让父亲劈头盖脸地批了一顿:“你胆子不小,背着我和你娘要跟赵家退婚。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你以为你是大款还是高官?不就是个当老师的吗?还想找什么样的?象我们这样的家庭,有人跟也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烧包。”
曲生也没让,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找对象,想找什么样的我自己有数。我看着那家人并不是多么的好。也不说话,个子也不高,也就是脸白点,别的我看没有一点好。”
没等曲生说完,父亲怒了,吐沫星子像剑雨一样射在他的脸上,戳得曲生一个劲地往后退,声音几乎要把屋脊顶穿。
“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就你好。你不就多上了几年学吗?别人都不如你强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好象多么了不起似的。以前的那个尹畅你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现在这个多么好啊,你还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不能光依着你,就是这个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板上钉钉的事,谁也变不了。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到年底就结婚。”父亲拿出了自己二十多年积攒的勇气说。
“门都没有。”曲生彻底变了,从一个柔弱得泉水一样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敢和一直压制着他的强势父亲顶嘴了,没等父亲把话说完,曲生就愤愤地打断了他的话。
爷俩吵得不可开交,母亲过来了,小心翼翼地说:“您爷俩吵什么啊,还有完没完?你们就不能吃完饭慢慢的说吗?一见面就吵,一见面就吵,也不知道那辈子积下来的怨仇。”母亲说完,曲生不说话了,父亲看到曲生脾气也上来了,怕真闹僵了不好收场,也不说话了。
一家人各怀心思地吃过晚饭,母亲把女孩家回送的东西拿了出来,如数家珍般一件一件地翻给曲生看,边看边说:“咱花的钱不多。人家二柱子成亲,花了三千多,女方还这事那事的。老赵家这家人就是不错,人家那么有钱,家里条件那么好,什么都没说。就是咱买的这些东西,女孩也不愿意买,都是他婶子出的馊主意,说买点东西好做个纪念,还得回礼,何况买的也不算多,谁家成亲不花点钱买点东西?毕竟是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留点想头。什么都不买,反倒叫双方都不放心,买点东西才能体现出彼此诚意来。再说了,你给人家买,人家也给你买。就是俗话说的礼尚往来嘛。这不,今天人家不就回送来了吗?给你买了衣服,买了帽子,还给你买了皮鞋。说是也花了四百多呢。咱花的那点钱就都回来了,人家女方成次亲,还倒贴了钱,你还嫌人家这个那个,真没良心。”父母亲都一直劝他,曲生孤掌难鸣,不知所措。但心里一直对这门亲事又厌恶又无奈。实际上,曲生并不是对女孩要求有多么高,而是他根本就没想和她有什么结果。他之所以去相亲,主要目的还是想为了前面的那个女孩尹畅。他是个善良的人,不想因为自己而损害了别人。他想着先让尹畅死心了,找到对象了,他再考虑成亲问题。他以为,男人到二十五岁以后再考虑自己的婚事为时不晚。到那时候,身子长壮了,事业固定了,经验丰富了。然而,曲生的想法太理想化了,他不知道他生活在一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社会里。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联系着许许多多的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惊动千千万万的人。他的精心设计的思路被打断了,他的充满鲜花的美丽理想破灭了,他的理想的扬帆似的女孩和画上的爱情搭配难觅了,他陷入了这个婚姻的泥沼里不能自拔。他的言语已经不再有人听,他的行动自己已经没有了自由。他为了影响,为了孝道,为了早日结束这让人头昏脑涨的无休止的纷乱。他烦烦地不负责任地对父母亲淡淡地说:“好吧好吧,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们怎说怎办吧。”
父亲对于曲生的所作所为有些失控了,他没想到在他面前一直绵羊似的儿子,变得那么不听话。对于曲生刚才带着怒气的一番话,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有些拿不准了。于是,怕曲生再变卦,就想再仔细问一问,可曲生头也不回地跑了,把茫然贴在父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