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生没想到韦书记会这样。以前大家传，说韦书记是个不错的人，刚见面的时候，也感觉很亲切，怎么一会就变了？在来的路上，他想到了见韦书记的几种结果。一种是，韦书记很和蔼地对待他，答应调查调查，看怎么处理，还有没有补救措施。这是最好的。第二种是，他们正在谈话的时候，工作人员来了，他们的谈话也就结束了，虽然曲生不愉快，但不会发生流血事件。第三种，也是最坏的一种，他们的谈话谈僵了，流血事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没想到今天来，第三种情况就发生了。曲生很生气地说：“那，您这次调整，为什么只提拔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一个没提拔呢？”

一听这话，韦书记更恼了，大声说道：“你有证据吗？你说谁是有关系的谁是没关系的？不要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这都是常委会研究过的，大家都参与了意见。再者说了，全县那么多干部，我一个县委书记不可能都能记着。具体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去咨询组织部，我要出发，没时间和你磨牙。”

“常委会研究的，也是你说了算。组织部也听你的，我找他们没用。”曲生的犟牛筋上来了。

“你要说这话，我请你出去。我还有事。”韦书记震怒。

曲生也怒了，也大声说道：“你不给我说明白，我就不出去。”

“你不出去，我喊保安。”韦书记说着，站起来往门外推曲生。

曲生不走，两个人僵持着。就在这时，曲生兜里的匕首明晃晃地掉了下来，曲生忙弯腰捡拾。

韦书记看见了明晃晃的匕首，吓得倒退了几步，脸也变色了，像贴上了一层白纸。由于慌乱，一下退到了花盆上，站立不稳，向后倒了下去。曲生看见韦书记倒了，本能地伸手去拉，没拉住。韦书记像一棵被砍倒的树，结结实实地向后倒了下去，后脑勺实实在在地磕到办公桌角上，后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曲生想把他扶起来，却发现韦书记圆睁着双眼，像一条晒干的白鲢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脑袋下一滩殷红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曲生吓傻了，攥着匕首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上班的人陆续来了。办公室的秘书听见了书记办公室的吵闹声，跑过来想看个究竟。当推开房门，看见曲生手里攥着匕首，书记躺在地板上，脑后一滩鲜血的时候，吓坏了。接着像一只受惊的山羊，拔腿就跑，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不好了，快来人啊，韦书记被人杀了。”

秘书的喊叫声像一把铁锤砸在曲生的头上，头脑混沌但稍有知觉。他慌忙仍掉匕首转身跑了出来。他慌不择路地跑着，向光明的地方跑着。他想着：不该我事，是他不注意自己摔倒的。可他没去想书记为什么摔倒？既然是他自己摔倒的，你为什么跑？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去喊救护车然后把真相说明白？可他没去这样想，也没去那样做。只是想着跑，跑。好像只有跑掉了，才能避免这一切似的。他跑着跑着，一个栏杆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想都没想，翻过栏杆，跳了下去。没想到，他这一跳，就结束了他的一生。他是从四楼的外置楼梯上跳下去的。没有人知道他是由于慌不择路还是有意为之，这成了千古之谜。成了千古之谜的还有韦书记的死。是曲生推到的，吓倒的，还是自己滑到的，还是其他什么？没人知道，也无法知道。

曲生像一片树叶一样飘在空中，然后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没有尖叫，没有呻吟，他静静地躺在败叶覆盖的草地上，惨不忍睹。

梅青和梅雪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她们想去医院看望赵紫妍的时候，看到曲生急慌急忙地出来，感到有些异常，就尾随而来。看到他上楼去了，就在楼下等着，没想到等来的是这种情景。

救护车还没来到。梅青拨开人群，大声地呼喊：“曲生，曲生，你怎么了？”

曲生似乎有些清醒，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曲生，你要坚持住，救护车马上要来了。”梅青继续大声呼喊。

“爸爸。”梅雪突然叫了出来。

梅青有些惊恐。曲生的眼睛似乎也睁大了一些。梅青似乎理解梅雪的举动，蹲在曲生身旁说：“曲生，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给你说实话吧，梅雪就是我们俩的儿子。”

曲生瞪大了眼睛盯着梅雪，可头却像睡着了似的歪向一边。梅青和梅雪怎么呼喊，曲生都没有反应。

救护车来了，医生紧急抢救，可一切无济于事。曲生已经死了。另一辆救护车也走了，书记韦杳也死了。

曲生杀害韦书记的消息不胫而走，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吹遍北县的角角落落。人们街谈巷议，怀疑猜测。一些流言蜚语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