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高乐生来到医院病房看马英,见马英正与小红说着话,心内大喜,走上前想安慰马英几句。马英知道他要说什么,忙岔开话题问:“饭店生意怎么样?”
高乐生说:“昨天已经恢复营业了,生意还好。”
马英点点头,淡然笑道:“这些天还得多多辛苦你,特别是进的菜,要严格把关。宁肯贵点,也不能买那些打了农药不卫生的青菜。”
高乐生连连点头称好。
小红见高乐生出了门,问马英道:“马姐,看来这个高副经理是个好人哩!”
马英叹气答道:“他原来办了个电子厂,本来前景不错,谁知遇上了倒霉事,电子厂倒闭,他也流落街头。要不然,他怎会屈就我这个小饭店当副经理啊!”
小红“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马姐,我刚才去大厅交费,我猜我看到谁了?”
“谁?”
“彭夫人哩!”
“哪个彭夫人?”
“就是、就是建材彭老板夫人啊!”
马英沉下脸不高兴道:“看到就看到了,还提她做什么嘛。”停了会又问道:“就她一人?”
小红说:“她身后好象还跟着个人,看样子是个保姆,保姆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子,看情形是带小孩子来来医院看病的。她们没看到我,我也懒得上前打招呼。”
马英一听,忙问:“那小孩子有多大了?”
“大约五岁的样子吧。”小红答道。
马英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多日的思念之情汇聚到一块涌上了心头。离开别墅五年多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她表面没说,心里头无时不在思念自已身上掉下的骨肉。连畜牲都知呵护子女,何况人乎。有多少次,她曾偷偷跑到别墅区的栅栏外面,躲在树影下想看看儿子,但一直是沓无踪影。后来,打听到彭老板变卖了别墅,把小孩子接到新居了,她又打听到了彭老板的新居春山别墅区,几经窥探,还是没能见到自已的骨肉。为此,她一人躲在被子里,不知哭泣过多少次。如今听到有儿子的信息,怎能叫她不激动。于是忙掀被下床,对小红说:“你陪我去看看。”
小红说:“她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您身子虚弱,外面风大,不能出去的。”
马英有些怒道:“我要出去走动一下,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小红见马英发了火,知阻拦不住。再一想,也许是她才失去了快要分娩的婴儿,心中悲伤,让别人家的小孩子来减轻精神上的痛苦,也是情理上的事。于是忙为她穿上衣服,走到门口,马英又返回来从枕头下寻了个口罩戴上,两人乘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人声鼎沸,排队挂号交费的,询问打探科室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小红扶着马英在人缝里穿梭,找遍了整个大厅的角角落落,也没发现彭夫人等人的影子。最后,她们又上到了三楼的儿科。儿科门口的长条椅上坐满了抱着小孩子等候看病的男男女女,也没发现有彭夫人的身影。小红担心马英累了,说:“马姐,我们回病房吧。”马英不理不睬,趁一妇人抱着小孩子进诊室的机会,索性在腾出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儿科诊室里每出来一人,护士按手上的病历本排队顺序叫进去一人。进进出出,就是没有彭夫人的身影。马英长叹一声,止不住流下了一汪清泪。小红发现了,劝慰道:“马姐,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马英点点头,在小红的搀扶下,进入了电梯。小红见马英这般伤感,忍不住道:“马姐,我晓得你心好,但也没必要这样啊。不是我说你,那时候,彭夫人对你如何,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又何必为她家的人流泪啊!”
马英看也不看她,,喃喃地说:“你不懂。”
“你不懂”这三个字,象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几年过去了,既尘封了她们之间的秘密交易,也裹括了马英那段辛酸的经历。除了彭老板夫妇,恐怕只有她与高成能懂了。
回到病室,马英看到伫立窗前正打量窗外的熟悉背影,怒形于色道:“你来干什么?”
高成回头一见马英回来了,堆满笑脸要上前来扶马英,马英喝道:“别碰我,你出去。”
高成仍不气不恼,笑容可掬地说:“我听我堂叔说你住院了,所以就来看看你。”说罢从床头柜上的水果袋里拿出一只香蕉剥了皮,递给马英。马英接过香蕉,顺手往他脸上一扔,香蕉从他脸上滚落到地上,他的脸上和衣服上,被印出一条黄澄澄的痕迹来。高成楞了一下,随即哭着脸说:“马英,原先都是我不好,求你原谅我好吗?”说着双膝跪到了马英跟前。
马英一见,更是怒火中烧,喝道:“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说罢提起床头柜上的水果袋,扔出了门。立时,苹果滚落过道一地。
高成低头不语,跪地呜咽不止。
小红见了,拉住高成的手腕说:“马姐叫你出去,你就先出去吧。”
高成仍然跪地不起。
这时,病房的吵闹声引来了几名护士。护士见状,叫来医院的保安,将高成硬生生架出了医院大门。
马英见高成走了,用被子蒙住头,一抖一抖地抽泣起来。任小红如何样的劝慰,也没能凑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