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副厂长哭丧着脸说：“我手气怎么这样背啊。”

翠秀尖酸着笑道：“你与她们几个中层管理人员股份对等了，要再是原来那样的话，小心被抄了鱿鱼。”

话让翠秀说准了，没出一个月，麻副厂长因为在管理生产过程中，把一种别的原料当成了添加剂，酿成了一起中毒事件。工商部门追查下来，除了工厂停业整顿一月外，主管生产的麻副厂长被免除副厂长职务，下到后勤科当了科长。

麻副厂长到后勤科当了科长，翠秀提议高成顶替麻副厂长当了副厂长。为了理顺关系，让林厂长心顺，翠秀又提议龚一波当上了副厂长，主管生产和销售。

这天晚饭后，翠秀问高成：“这一向你见过你那个表妹腊梅没有？”高成说没有。翠秀说：“这个腊梅，想搞我的鬼，真不是个东西。”高成问腊梅怎么啦？翠秀便将她找谷副厂长告状的事，与高成说了。又说：“要是谷副厂长还在食品厂的话，凭你高成这个样子，能当上副厂长吗？”高成点头说是。翠秀吩咐道：“听说腊梅进了‘公平发达建材批发公司’，你明天以表兄的身份去公司看一下她，也可以与她套套近乎，看她有什么举动，回来告诉我。”高成忙点头答应。如今的高成，对翠秀更是言听计从，尽管心里也有过小九九，对翠秀的专横霸道有些看不惯，嘴上却不敢流露半点。他明白自已的本事有多大，无非是翠秀手中的一颗棋子，放到哪是哪，自已想动也动不了。凭良心说，要是没有翠秀，别说是当副厂长，就是进食品厂，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腊梅到公平发达建材批发公司上班后，凭着她的聪明能干，没用多久，把市场行情和顾客的心理摸了个滚瓜烂熟。她把这些写了个市场分析报告，再附上一份建议书交给了陈经理，陈经理一看，大为赏识。对她说：“不错不错，腊梅，好好干，公司赚了钱，是不会亏待你的。”腊梅笑了笑说：“谢谢陈经理夸奖，我看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公平发达公司一定会赶超千里马公司的。”陈经理点点头说：“与你这么说吧，赶超千里马公司固然势在必行。若仅仅如此，也显得我陈公平太没能耐了。”腊梅一听，心里一怔，笑笑说：“那是，陈经理精明强干，在这个行业，定能宏图大展的。”陈经理望了望腊梅，知刚才一高兴自已话说多了，险些露了底，忙说：“那里那里，混碗饭吃而已。”

当天晚上，腊梅将市场分析报告和建议书稍加修正，交了一份给马英，又把陈经理的话说与马英听。补充说：“从话音看，陈公平大有垄断建材市场的野心，马姐不可不防。”马英笑了笑说：“我看他这是‘野牛过黄河，不知深浅’。别人不说，李总能答应吗？”腊梅点点头，又把话题引向了高成，对马英说：“听说我高成表哥当上了食品厂的副厂长，呵呵，看来食品厂也是人才奇缺啊。”马英先是一怔，继而道：“还不是翠秀的主意，我晓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腊梅说：“马姐，你真没打算与我表哥好了？”马英鼻孔一哼：“难道你还不晓得，别的不说，他上次无中生有跑到电视台告我，说我如何的虐待谢恩。如今他已完全委身于翠秀了，是我不对他好吗？”腊梅叹了一声道：“他也是受翠秀的指使，自已没有脑壳，太不争气了。”

马英摇头说：“以后我的生活中再没有这个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再提他。”

第二天，腊梅正在公司办公室绘制表格，高成推门进来说：“腊梅，攀高枝了也不与表哥说一声，害得我好找。”

腊梅抬头见是高成，忙起身道：“表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高成笑着说：“你不去看表哥，表哥来看你呗。”

腊梅笑了笑，泡上一杯茶递给高成，自已坐在他旁边说：“听说表哥荣任食品厂副厂长了，可喜可贺啊！我本想去看你的，天天忙得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去祝贺表哥哩。”

高成摇了摇头：“一个小厂的副厂长，有什么好祝贺的。”正想继续与腊梅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腊梅拿起话筒答了句“好”，便放下话筒说：“表哥，不好意思，你先坐一会，陈经理找我有点事，我去去就回。”说罢出了办公室。

高成打量着办公室，老板桌椅仍散发出幽幽的油漆松香味。用手按一按沙发 ，弹跳性强，显然是真皮的。高成想，腊梅只是个业务员，办公室要比自已的办公室舒服多了。当上了副厂长后，自已就搬到了麻副厂长的办公室。尽管办公椅的座位上被烟蒂烫出了两个洞，能见到里面露出来的棉絮。还有就是办公桌上有几个地方已是斑驳陆离，露出里面的白木来。但这毕竟是副厂长的办公室，掌握着三百多号人的生存命脉，当时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心里轻飘飘的，特别的高兴。如今一比较起来，不觉有些自愧不如来。呆坐了一阵，见腊梅还没回办公室，便起身来到办公桌前坐到了老板椅上。突然发现未锁的抽屉露出一条缝，里面放着一本记事本。他灵机一动，拿出来随意翻了翻，夹在记事本里的一张单据吸引了他。单据盖着千里马建材批发公司的印章，上面记载着年度股份分红的数字。一看年月，是最近的日期，高成有些疑惑。他记得腊梅离开千里马公司一年多了，一年前见到腊梅时，就听她说退股辞职了，怎么现在还有红利分？放回记事本，发现记事本下面是一份公平发达建材批发公司计划书，刚要拿起来看，听到门外的过道传来了高跟鞋“嗒嗒”的脚步声，他知是腊梅回来了，忙将记事本放回抽屉，离开办公桌，装作看墙上的公司制度。

腊梅回到办公室，有些歉意道：“让表哥久等了，一会我们到外面去吃顿饭，好久不见了，说说话。”

高成说：“不啦，我只是来看看你，吃饭就改天吧。我们厂还有事，我就不坐啦。”说罢出了门。

腊梅本想问问他是否曾找过记者，说过马英的坏话，见他不愿意吃饭，加上陈经理刚才交待过的事要马上去办，不好相问，送他到门口，便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坐到办公桌前，发现抽屉没关，被拉出来一截，以为是自已大意忘了落锁，也没在意。

高成回到食品厂，将自已在腊梅办公室抽屉里看到的，都告诉了翠秀。翠秀一听，象和尚念经一般，把“红利＋计划书--计划书＋红利”念叨了数遍，试图找出其中的某种关联来。念着念着，她突然一拍桌子道：“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一旁的高成有些不解。

翠秀笑道：“你看过那部叫《智取威虎山》的电影吧？”

“看过啊，怎么啦？”高成问。

“你说腊梅象不象电影里的那个杨子荣？”翠秀笑靥中透着一丝冷酷。

高成已明白她说的什么，想了想，摇头笑道：“两个时代，环境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象不象。”

翠秀不再与高成说话，冷笑着自言自语道：“腊梅，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了，到时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