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湛负手,独自缓缓踱步出去,今夜的太子府似乎特别安静,在太子府里行走,竟然只能听见风穿过树梢的声音和他走路时轻微的沙沙声。
夏侯湛不禁又陷入自己的思绪,白日里淳于邯留给他的最后一个背影竟然如魔障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每回放一次,他就难受一次,一想到她,他的心又痛了。他以手握拳,在自己左边胸口用力地捶了两下,试图缓解那种憋闷而痛苦的感觉,但这样做无疑是徒劳。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抬起头朝四周看看,竟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潇湘苑的门口。
要进去看看吗?心中挣扎着,但是想起她今日嘶吼出声的那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时,他的眉眼又冷硬了几分,狠下心,转身离去。一时间了无睡意,又不想回到空寂的寝殿让寂寞侵蚀,所以仔细想了想,便抬脚往映雪阁而去。
这里也是一片寂静,只有廊下的两盏灯笼散发着柔和的橘红色光芒,随着风摆动时犹如招魂的幡,他不想吵到周箬涵休息,便在她门口驻足了片刻之后提步缓缓登上了映雪阁的阁楼。
上了阁楼,他习惯性地推开朝南的那扇窗户,这里可以望到潇湘苑的院子,他喜欢看那丛翠绿的竹子。等他突然发现那边也是一片黑灯瞎火时,才惊觉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还是忍不住牵挂着她。低头,无奈苦笑。
这时,风扑面而来,空气中那阵隐隐的香味又钻进了鼻孔,他蹙了蹙眉,隐约觉得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思忖了片刻,突然,他脑海中白光一闪,心头咯噔一声响:几个时辰前,他正是闻到了这股香味才隐隐有了睡意的,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又惊又伤之后太累了才会如此,现在想来……
“来人啊!来人!”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阁楼,回音如魔咒一般一圈一圈地荡回来,却依然未闻丝毫动静,夏侯湛猛地转头看向一片漆黑的潇湘苑方向,心瞬间被掏空。
他疯了一般地从窗口跳了下去,施展轻功一路踏着屋顶而去,等他落在潇湘苑的院子里时,这里的沉寂犹如怪兽的大口瞬间将他吞没,他脚步踉跄地跑到她的寝殿门口,抬手一推,一室的死寂,空了的床榻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疯了一般地在屋子里乱翻起来,床底、柜子,能藏人的地方通通被他翻了个遍,甚至不死心地将旁边的耳房也翻了一遍。
没有她的影子,甚至连她身边信任的两个侍女也不见了……
终于有人听到动静打着呵欠陆陆续续的赶来,潇湘苑的灯被点亮,当安福带着一群奴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乱的院子和跪了一地的仆人,而那个发丝凌乱正狂躁地质问着下人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
“殿下,出什么事了?”
“混账!”安福才走上前去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夏侯湛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双目中有着慌乱和狂怒,他咬牙切齿地道:“召集所有侍卫,给我找!她……不见了!”
安福一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需要多的语言,所有人迅速散开,一部分人在府内搜查蛛丝马迹,一部分人立刻在太子府周边寻找起来,而见夏侯湛完全失了方寸,安福便主动审问起潇湘苑的仆人。
不一会儿,一个侍女从淳于邯的卧室里出来,战战兢兢地呈上一个物什,道:“殿、殿下,这方手绢是在太子妃枕头下面找到的。”
夏侯湛一把扯过,缓缓展开,待他看清时,如遭雷击一般僵立当场,心口更是犹如生生地钉入一根钢钉一般钝痛不已,与此同时,一股更汹涌的怒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捂住胸口,脚步踉跄了一下,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似乎受不了这个打击。
只见手绢上面布满了暗红的血迹,但是这不影响他辨别上面的字体和图案。一个“李”字和一个“邯”字,中间绣着青杏,可以看出绣功有些拙劣,这块手绢的布料也是许多年前才有的,联想起他曾经派人调查时得知的她和李磐的过去,夏侯湛冷峻的面孔上生生挤出了一丝冷笑,在这黑夜中看起来尤为瘆人。
淳于邯,你口中所说的“再也不想见到我”竟是要与你的情郎私奔吗?
“呵、呵……”冷笑声过,他咬牙切齿地道,“安福,传令下去,太子府失窃,所有的侍卫立刻包围李府,反抗者,杀-无-赦!”夏侯湛缓缓抬头看向黑暗的天际,交织了极致愤怒和痛苦的面孔缓缓扭曲。
淳于邯,你逃吧,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