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头又从诊所走回来了,他艰难地爬上山岗子。兰嫂和俞大婶都劝说他不要上去,他偏偏不听,就坐在墓场边上的一块石头上,拿出那只笛子吹了起来。悲伤的笛声伴随着滚滚的浓烟,飘向细雨蒙蒙的天空,飘向满身伤痕的白龙河山寨,飘向宁静悠远的群山峡谷。
黄昏又悄悄迈进了山谷,那个平时开满杜鹃花的山岗上,现在变成了二百多个坟堆的墓场。凄凄漓漓的雨落了起来,滴滴答答的雨点洒在那些坟堆上,洒在那些还不愿离开亲人的人们的心中,变成了他们无声哭泣的泪。
“就要离开了,我们应该去跟新寨子的亡灵们告别一下。还有水根的阿秀,也应该去给她做场法事。”兰嫂对陈宏春说。“天快黑了。应该做撤离前的准备工作了。”陈宏春有些不愿意。兰嫂却坚持要办这两件事,两人就争执了起来“不做好这事,大家心里会不踏实。我们心里也会得不到安宁啊!”兰嫂激动的说。
陈宏春就只好点头答应了。“那你带些人去吧。我去安排撤离的事情。”兰嫂才平静了下来。她去对巫师老俞头父子说了。老俞头也很赞成“娃娃。你去做吧。老子扭不动了。”他对儿子小鱼缸说。小鱼缸就说“我去也行,你得把你那套本事教给我。”
老俞头细声的对儿子说“有球本事。老子还不是比其他人会观察一点呀。观天,观地,观人。观天地变化,观人气阴阳。天地无时无刻都在变化,人气五行阴阳相生相克、、、”他念念叨叨的在那里讲着,儿子继承了他的行当,他心里一下就宽松了许多。但小鱼缸却已经和兰嫂她们往水根那里走去了。
兰嫂她们走到俞水根家里时,他已经把阿秀埋葬了。那根酸枣树下垒砌起了一堆新墓,墓顶上安放了一块白石头。一缕黄昏的夕阳,恰好照射在那堆墓土上,好像是给埋葬在下面的死者穿上红红的嫁妆。
水根正跪伏在墓前,泪流满面的给阿秀烧纸钱“秀。你走时身上没有带多少钱。这点钱你就带着,到了那边也好用啊!”他悲戚地说着。好些女人见了他那痴情痛苦的样子,也都感动得流出了泪水。兰嫂眼里滚动着泪花,上去扶起水根“水根兄弟。起来吧。阿秀看见你这样伤心,她会走得不放心的,就让她好生上路吧!”
徐素贞也去劝说“我们就要离开了,姐妹们来给阿秀送行呢。”水根却大声的说“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陪着阿秀啊!”说完,他又伏在墓上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