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孜热的光芒烘烤着体育馆外面一大群灾民。老寨子和白龙镇其他寨子撤离出来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他们望着眼前那高大的建筑,都惶恐地不敢向里面迈进一步。刚才的一次摇晃,使住在里面的一些灾民也搬了出来。尽管许多志愿者在诚恳地劝说他们,但人们心里的恐慌仍然没有消除。
“这个场馆里非常安全,请大家放心啊!”夏彩铃领着兰嫂走到大家面前,高声的说。然后又对兰嫂说道:“我们已经把馆内的几个训练场都腾了出来,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铺位。里面还有澡堂,卫生间和开水供应,应该比较舒适了啊。”
另外一个男志愿者接着说道:“其他乡村的灾民听说你们的灾情特别严重,就自愿将这几个场馆让给了你们呢。大家不要辜负了同胞们的一片诚心啊!”兰嫂和她身边的人们听了都很感动。她想说几句感激的话,但失去女儿的悲痛使她心里难受得无法开口。
陈大嫂的举动让认识她的人都感到很吃惊。她镇静自如的说道:“有啥可怕的嘛。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了呀!阿珍。把行李拿好。这位兄弟就带我们去吧。”阿珍点点头背起了行李。那志愿者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都跟我来吧!”
老俞头一家正站在人群前面,一动不动的望着头顶那雄伟的建筑,脸上都呈现出恐惧和呆迟的表情。陈大嫂就走过去拉起俞婶“还站到干啥。怕老虎吃了你们那。走吧!”老俞头怔了一下,才搀着俞老奶奶跟着陈嫂走了。其他一些人也陆续地背着行李向场馆里走去。
徐素贞背着俞翠萍的女儿走到兰嫂面前说“我们先进去给你占个铺位。你娘俩快进来哈。”兰嫂看了眼她背上的娃娃,孩子睡得正香“去吧。”她说。夏老师领着十几个没有亲人的孤儿也走了过来,她关切地为每个孩子理了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然后对身边的儿子说“东东。去跟同学们住在一起吧。”
东东的眼里一直滚动着泪花。他懂事地点了点头,就默默地跟在夏老师身边往场馆里面走去。兰嫂就镇定了一下难受的心情,看见那个心里医生苏婉婷正在人群里面做人们的安抚工作,就一边去帮着他们背好行李,一边安慰着他们。直到两千多人全部都走进了场馆,她才怅怅地松了口气。
兰嫂在人群中巡视了一遍,没有见到一个白龙镇的村民还遗留在外面了,就正要往体育馆里走去。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传来“阿妹。”她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猛地一惊,急忙回头一看。一对中年夫妻正站在她的面前。
那男的背上背着一个大行李包,女人的肩上也挎着一个绣花包。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痕。他们是崔洪的父母,是她的哥嫂。那汉子叫崔光耀,风尘仆仆的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看上去像个在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他们夫妻在南方一个大城市打工,知道家乡受灾后,立即就坐火车赶了回来。
兰嫂的嫂子叫俞秀春。她和兰嫂同龄,但比兰嫂显得老了许多,一双妩媚的眼睛两边也有了几条细细的皱纹。她那有些肥胖的身上穿着汉族裙衫。她打扮得很时髦,脸上涂了点脂粉,嘴唇上也涂了点口红。裸露的胸脯上戴着一根金项链。那披散在肩上的一头卷发,还染成了金黄色。像个大城市里的阔太太。
兰嫂看见久别重逢的两个亲人,立即悲喜交加地扑向俞秀春,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把埋在她心里很久的泪水,一下像泉水似的喷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