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主义电影学派受到了印象主义绘画的启发,在电影艺术道路上的探索富有成效。但印象派过分追求造型与诗意,影片中经常出现铁路、火车、破屋、节日市场等,这些背景看起来比人物还要生动,正如萨杜尔所说:“法国的‘印象派’好像是在摇动一个美丽的万花筒,除了几个群众生活的镜头——也只限于表现破屋或节日市集——以外,我们很难从这一学派所拍的一些较好的影片中看到当时法国的情况,甚至连比喻式的反映也看不到。”。当德吕克去世以后,这一流派由于得不到社会赞助便自行解散了,一部分人走上了商业化道路,而另一部分人则走上了与商业化彻底决裂的先锋派道路。
(三) 抽象主义电影
抽象主义电影是电影发展进程中一种极端主义的倾向。德国先锋派画家们在对线条、光线、体积、色彩的研究中,感受到了节奏与韵律的意味,于是他们便突发奇想,把这些严肃沉默的元素运用到电影之中,从而创造出一种“沉默的旋律”。如瑞典画家维金·艾格林在德国摄制的《对角线交响乐》、《平行线交响乐》、《地平线交响乐》三部动画片,都是运用各种形状的线条来表现一种律动感。汉斯·里希特的《第21号节奏》、《第23号节奏》等,则是用黑、灰、白色的正方形与长方形的跳动形象构成画面。而由华尔特·罗特曼绘制的《第一号作品》、《第四号作品》等,是由一些模糊不清,很像X光检查器中所看到的形体所构成的影片。“从《对角线交响乐》、《第23号节奏》、《第四号作品》这样一些片名,可以看出德国抽象派的意图是使用一些活动的几何图形,像管弦乐中的各种声调那样,来创造他们所谓的‘沉默的旋律’和真正的‘视觉交响乐’。”。
正如法国电影史专家乔治·萨杜尔所说:“德国先锋派内容严肃的作品,同充满快乐讥讽情调的法国先锋派影片适成强烈的对照。”德国抽象派是动画试验的产品,选取的是几何元素,并按一定的规则进行组合。而法国抽象派则是从客观世界中选取形象元素,并且画面当中有了人物的出现,从而创造出幽默的主题。如立体派画家费尔南·莱谢尔的《机器舞蹈》是一部表现物体和齿轮“跳舞”的影片,但它并不是一部抽象的影片,片中的物体几乎都是一些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如气枪、木马、轮盘、玻璃球等。这些物体凑在一起,狂跳乱舞,从而使影片带有一种快乐幽默的气氛。
法国抽象派的作品还有谢尔曼·杜拉克的《927号唱片》、《阿拉伯花饰》,雷内·克莱尔的《疯狂的射线》等。
抽象主义电影的出现是时代的产物,是由现代工业、现代都市所折射出来的情感。它表达了人们面对电、光、机器、火车这些新事物所产生的一种内心体验。尽管抽象主义电影存在着某种艺术缺陷,但其勇于揭示世界本质的探索精神,永远值得我们敬佩。
(四) 达达主义电影
达达主义是文学中的一个流派。这个派别是由罗马尼亚的年轻诗人特里斯坦·柴拉于1916年在瑞士苏黎世创立的。“达达”这个词在斯拉夫语中是“热情肯定”的意思,在法语中是“迷恋执著”的意思,在儿语中则是“木马”的意思。关于“达达”这个词,《21世纪拉鲁斯百科全书》中解释说:“达达,名词,指故意缺乏理性。达达主义主张描写极端的任意性和武断性,是完全消极的一个流派。”达达主义被看作是一战的荒谬产物,当时有一部分年轻人仇恨战争,认为要否定这个世界,首先必须要破坏这个世界。于是,达达主义艺术家们就以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破坏就是创造”的政治口号作为自己的美学信条进行创作。曼·雷伊的《回到理性》,是达达主义的第一部作品。制作者将钉子、纽扣、照片和带子放在胶片上感光,创造出画面上杂乱物品的轮廓。而由雷内·克莱尔导演的《幕间节目》(又名《幕间休息》),则成为达达主义最为杰出的一部作品。
《幕间节目》是穿插在一出由先锋派画家和诗人领导的芭蕾舞剧演出中间休息时放映的影片。全片大致可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似乎是梦幻中舞蹈家与达达主义艺术家们的游戏场面,后半部分是出殡的场面,最后葬礼变成了一场魔术戏法。《幕间节目》中的现实时空被克莱尔有意打乱,使得影片毫无故事性可言,达达主义绘画中的“换位法”在影片中得到了应用,特别体现在那个著名镜头中:开始从下面仰拍的是穿着裙子跳舞的芭蕾舞演员,在镜头升上来以后,却令人意外地发现那是一个长着络腮胡须并且带着夹鼻眼镜的男人。克莱尔在这里创造出“相互不同质的要素在平面上接触会产生诗意的燃烧”的奇异视觉效果。这部“荒唐的杰作”只是为了追求创作的快感,从而博得人们一笑,并无任何明确目的。
达达主义电影是戏谑的、嘲讽的,也是反叛的,当然也常常是无聊的。但是,达达主义电影的发展却为超现实主义电影的产生起到了过渡的作用。
(五) 超现实主义电影
正如文学与绘画从达达主义演进到超现实主义一样,达达主义电影创作者们试图把梦境、心理变化、无意识甚至潜意识搬上银幕,从而创造出一种存在于艺术家内心的、超越梦幻的绝对现实的电影作品。这种理想的追求直接导致了达达主义内部的分裂,一部分走向了大众化的商业路线,而另一部分则走向更为极端的超现实主义。
超现实主义是指纯粹的无意识的精神活动,它只接受思想的启示,而没有任何理智的控制,没有任何美学或道德的偏见。超现实主义创作者认为:现实的东西不足以反映现实本身,只有超于现实的某种形式才能达到事物的本质,这种形式便是潜意识和梦境。总之,超现实主义注重对人的内心世界的挖掘,认为艺术所表现的“诗境界”主要在于梦境、幻想、错觉,以及下意识所引起的各种反常、变态和刺激性的细节,而日常生活则不值得艺术去表现。
法国女导演谢尔曼·杜拉克的《贝壳与僧侣》被认为是第一部超现实主义电影。影片表现了一个**上得不到满足的僧侣一连串狂乱的幻想。而最成熟、最超现实、最有代表性的超现实主义电影,则是由布努埃尔导演的《一条安达鲁狗》。这是一部令人费解的影片,片长约24分钟,是由一系列梦境组合而成:男人用剃刀将女人的眼球割开,半阴阳人凝视着砍断的手,钢琴上堆放着烂驴肉,手掌心中有一窝蚂蚁等等。整部影片充满了暴力、**和古怪的幽默,作者试图用狂乱而又刺激的画面去表现纷乱的内心世界。超现实主义在影片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它成了盲目反抗现实的青年知识分子的真实写照。法国电影史专家萨杜尔说:“《一条安达鲁狗》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发疯似的绝望,一种无政府主义的骚乱,它同时向列宁和**喇嘛求救,对金钱与劳动、宗教与理智、西方世界与文化,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律加以诅咒。”
布努埃尔还拍摄了《黄金时代》一片,直接抨击和揭露资本主义。后来,他脱离超现实主义,走上了纪录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