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挠挠头:"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水里面的活,奶奶没干过。"
"你问这个……"
"我想搞点副业,奶奶。这么大的坑塘闲着,多可惜。"
"窑坑可深着呢,你爷爷说两个人也打不到底。"
"边上水浅,在边上试试。"那天看电影回来苇声就一直琢磨这个事。
"那个死老头子呢?我去帮你问问。"奶奶正在拣粮食,她放下簸箕就要出去。
"我去吧,奶奶。"
苇声跑到窑顶上,学着奶奶的样子,手搭凉棚,看了一圈儿。
没看到。
奶奶已经拣好粮食了。苇声挣着粱袋口,奶奶将粮食撕拉撕拉倒进了粮袋里。
有四五十斤的样子,苇声背起来就走,他要到村里磨坊里去磨面。
奶奶喊着:"路上多歇几歇,不要累着!"
苇声早跑出好远了。
紧挨着村子是个很大的池塘,池塘是个大荷塘,苇声每次来磨面经过池塘的时候都会驻足一阵欣赏荷塘美景。
快进入腊月了,荷塘美景早就不存在了。
经过池塘的时候,苇声仍然停下来。
池塘的水位很浅,露出很阔的一圈岸滩,不少人正挥动铁锨在浅滩上掘藕。
深水区的莲藕队里每年都从湖里请人来穿上皮衩去采。采来的莲藕也当然归队里所有,队里派人拉到集上去卖,也是一笔副业收入。
浅滩上的藕,队里是允许社员们挖掘的。社员们将挖出来的白莲藕保存好,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待客。
苇声没大停留,他将粮食送到磨坊。磨面的很多,多是老娘们,嘁嘁喳喳说着话排队。
苇声一到,这个喊苇声,那个喊苇声。
她们都认的苇声,但苇声认不准她们。
苇声属于腼腆型,认不准她们就不好意思说话,只是对着她们点头,微笑。
"这孩子多好!"有个老太太来拉苇声的手。
"秦卫生!秦卫生!你小子为啥不来看我!"站在磨面机旁正照管机器的赵常喜转脸看见了苇声,直喊。
赵常喜也是知青,从县城下来的。
苇声走过去,揣了一下赵常喜:"你小子不一样?还说我!"
赵常喜也揣了一下苇声。
"你给我看会机子,我去解个手!"赵常喜说。
"你得给我快点回来啊!我还得忙呢!"苇声趴在赵常喜的耳朵上大叫。
"知道知道。"赵常喜连点几下头跑了。
每次苇声来磨面,赵常喜都说上厕所要苇声帮他看机子,每次跑出去好久都不回来。有一回居然跑出去整整一晌,回来给苇声追着跺了好几脚。
这一回赵常喜也没例外,半小时了还没见影。
来村里插队的知青除了苇声,还有赵常喜等另外四个,全部来自县城,清一色的小光棍。队长将他们安排在生产队办公室隔壁原来做仓库的两间房子里住,磨房则在生产队办公室另一隔壁,也是两间屋子。
赵常喜是个闲不住的角色,也好摆弄些东西。刚来没几天,有一回磨面的柴油机出了故障,他毛遂自荐说是能修,还真给他摆弄好了。一个月后,队长就将磨房交给他了,原先管磨房的反倒成了他的助手。知青嘛,又有文化又有技术,如此又红又专,可不是难得的人才。队长也是唯才是举。
赵常喜他们住在村子里,又跟社员们一同参加劳动,跟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很熟。
赵常喜他们家都在县城,**十里路远,每人都有一辆破自行车,四个没事的时候就拉起车子围着村子兜风,车子都骑得飞快,偏偏车子虽破刹车闸却很灵敏车铃也特响。晃啷晃啷一路铃响,老远就知道四位驾到,来到人跟前"嘎"一声停住,单脚支地,打个招呼,潇洒得很。
自行车四人组成为村里的一道流动风景。
苇声住在窑坑那边,偏僻荒凉,赵常喜他们不肯到那边玩,所以联系不是太多,但毕竟都是知青身份,并不生疏。
赵常喜回来了。
"我也憋死了!得去厕所,我这里的事授权你全权代理!"苇声看看还得会子挨到,对赵常喜说。
"秦卫生!你小子学的倒快!"
"我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苇声笑着走开了。
苇声直奔池塘,他不知道莲藕是怎样从泥窝里扒出来的,他要去现场观摩观摩。
苇声沿着池塘沿转悠着看,扒藕的不光有大小伙子,也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都裤腿儿挽到膝盖,打着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