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菱角开的是小白花,也有的开小黄花。"
"菱角花好看吗?"
"没莲花鲜亮,也好看。"
"菱角也种在泥里吗?"
奶奶没种过:"问问你爷爷。"
苇声问爷爷,爷爷听见了:"菱角是水上漂,好活。随便捞一把菱角秧,扔到水里就行。"
"菱角秧?哪里有啊?"
爷爷笑笑:"现在哪里都没有。等过了清明,一溜十八坑那边多的是。"爷爷对这一带地理物产了如指掌。
从东庄渡口过河向东北到微山湖西大堤,一溜十八个大水坑。一溜十八坑苇声曾经听爷爷说起过。
苇声第二天晨跑到了东庄小学的时候没有拐向操场,他一直往渡口跑。跑到渡口的时候,渡口还没有人,渡船在小码头上泊着,艄公也没起床。
苇声来到渡船边。
"要过渡吗?小伙子。"
码头近旁的小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屋门半开着,是艄公在问话。
"是的。我想到那边去。"
"从那边冰面上溜过去吧。"艄公说。
"溜过去?行吗?"苇声疑惑的往小屋子那边看一眼。
"怎么不行?他们都是溜过去的。"艄公走出屋子来,"有船他们都不愿意坐。"
苇声在艄公的指引下往码头东边走了二三十步远,小心的上了冰面,拿脚用力在冰面上跺了两三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胆子壮起来,跑了几步,"哧溜"一声滑到对岸去。
这是苇声第一次过界河。
站上河北岸放眼一望,苇声感觉到河北边的地势明显比河南边低许多,而且越是往远处视觉上感觉地势越低。
东北方向不远就是一个大水坑,苇声跑向大水坑。
水坑真是大,苇声揣摩着比窑坑至少也得大出一倍。
苇声没思考,上到冰面上就跑就滑,眨眼工夫滑到了大概中心的位置。
处处可见稀稀拉拉折断在冰面上的干芦苇、干菖蒲,苇声还惊喜的看见几个菜刀把大小的蒲棒。"这里的水不深!"根据眼前所见,苇声做出判断。
继续向东北行约百米又是一个大水坑,规模大小、大致情景跟刚刚过来的那个大水坑很相似。
苇声走到第三个大水坑的时候发现两个个规律性的现象:水坑周围都没有树木;水坑之间的地面比冰面高不了多少而且都布满密密的芦苇茬。
"什么一溜十八坑!不就是近湖的一个沼泽带嘛!"苇声认定所谓一溜十八坑应该属于沼泽。
"如果到了汛期,水面上升,也许水坑就会连成一个整体。"苇声想象着。
远处的一个水坑边上盖了几间茅草屋,苇声想去探看个究竟,滑过一个大水坑又滑过一个大水坑,茅屋近在眼前了。
是两座小房子,一座较高较宽,一座较矮较窄。较高的也就两小间,较矮的有四五间的样子。较矮的茅屋前有一圈低矮的木栅栏。
听见"嘎嘎"的鸭鸣,而且是很多鸭鸣。
鸭鸣是从矮屋子里传出来的。
苇声凑过去。
"汪汪汪……"忽然窜出一条大黄狗,苇声吓了一跳。
听见狗叫,高屋子里出来一个人。是个小青年,也就二十出头。
小青年看看苇声。
"我……是路过……走亲戚的。"苇声笑了笑。
"走亲戚的?"小青年呵呵笑起来,"走亲戚走到这里来?看看三里五里内有人家吗?迷路了吧!"小青年不是本地口音。
苇声真的往四下里看了看,真没看见近处有村落人家。
苇声正在尴尬,屋子里又出来一个小青年:"老大,偷鸭子的吗?"
"谁是偷鸭子的!"苇声本能的反驳一句。
"不是偷鸭子的?一大早跑这老远?神经病啊!"
"你才神经病!"苇声对刚出来的小青年很反感。
"老四,你这小子!不能说句好话?"被称作老大的小青年批评刚出来的小青年,"人家是走亲戚的,路过。"
"走鬼家的亲戚!"老四瞪一眼苇声,转身又进了屋子。
"你们是知青?"苇声问。
"是啊。""从哪里来?""省城。""就你俩?""不,还有两个,两个棋迷,在被窝里下棋呢。""在被窝里下棋?"
苇声差点笑出声。
"你也是知青?"老大问。
"是的,我从天津来。就在界河那边西庄插队。"苇声没要对方问,一股脑儿说出来。
苇声跟老大聊的挺投机。
老大主动邀请苇声去参观他们的鸭舍。一边参观,老大一边向苇声做讲解,主要讲解的是他们四个知青如何克服重重困难来到这里养鸭成功的,又讲了他们四个如何在生死患难中结成兄弟般情谊的。
苇声很羡慕他们的兄弟情缘,他甚至后悔没有跟赵常喜他们劳动生活在一起。
参观了鸭舍,老大又领着苇声去参观他们的菜地。
菜地在水坑东北角,一条脚踩的蜿蜒小路通向那里。